冬至感怀（散文）

文/方尚春

当北斗的斗柄悄然偏向北方，大地的呼吸在霜色里凝成白色的雾——冬至，就这样静默地来了。

数九的序章在寒风中徐徐展开。你看见琼花漫天飞舞，不是春日的柳絮，却比柳絮更轻盈、更清冽。它们一片片、一簇簇，从苍茫的天幕洒落，覆盖了蜿蜒的江，铺满了寂静的川。天地间只剩下一种颜色，纯粹得让人屏息。

原野茫茫，陷入一种无垠的、悠然的静谧里。远山在雪的怀抱中安然睡去，轮廓变得柔和，仿佛沉浸在酣甜的梦中。一切声响都被吸走了，只留下光阴本身缓慢流动的痕迹。

然而，冬天从不只有沉默。看啊，那梅树的枝桠清瘦如铁，却倔强地擎起满身奕奕的花朵，在冻寒的空气里绽放成点点星火。幽香并不张扬，只沿着覆雪的小径，若有若无地浮动，与积雪下依然芊芊的青竹遥相呼应——原来，最深的寒意里，生命从未退场，只是换了姿态，将魂魄凝成幽香，将风骨写入疏影。

原来寒冬自有寒冬的景致。它并非终结，而是一场庄重的沉淀，一次内敛的蓄力。在至阴的极点，阳气已悄然萌动于大地深处。正如这岁序的交接，金蛇蜿蜒的身姿即将隐入时光的帷幕，而清脆的马蹄声，已隐隐响起在料峭的风里，踏着一个即将破土而出的、滚烫的春天。

我站在岁末的渡口，向这肃穆的时节深深一拜。拜它的纯净，拜它的坚忍，拜它在极寒中默默运转的、永恒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