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为何混乱不休?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很简单

2024年12月8日,统治叙利亚半个世纪的阿萨德政权宣告倒台。

叙利亚这个四战之地,在经历了14年的内战煎熬后,再次来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等待他们的是和平,还是更大规模的冲突?

这个曾被誉为人间花园的国度,为什么会在近代变得如此的命途多舛?

盘根错节的叙利亚

叙利亚全称阿拉伯叙利亚共和国,该国西临地中海,境内有幼发拉底河流经。

连接海陆,汇通四方,历来为国际交通咽喉。

又加上有地中海气候加持,农牧资源得天独厚。

靠着这份与生俱来的自然禀赋,叙利亚地区自有历史记载以来,就是中东经久不衰的经济重镇 。

近代以前,这块地方归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管辖。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奥斯曼土耳其因为站在战败国德国一方,在巴黎和会上遭到欧洲列强的瓜分。

列强在地图上拿着铅笔随意一画,一个国家的版图就被草率地奠定了。

然而,叙利亚在历史上跟印度一样,一直都是一个地理名词,它从来都没有作为一个明确的政治实体出现过。

其国内民族宗教矛盾十分复杂,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什叶派和逊尼派,可谓盘根错节,矛盾重重。

而接手这个“缝合怪”的国家,就是法国。

本来,叙利亚这个地区的民众是互不认同的,但法国人来了之后可不管你这教那派的,以后统统都叫叙利亚人。

这就让他们以法国这个殖民者为标的物,产生了我是叙利亚人这个共识。

叙利亚的民族意识,开始觉醒了!

这一觉醒可就苦煞了法国人。

自1922年起,叙利亚地区一年之内就爆发了35次民族起义,各民族教派罕见地放下矛盾,齐心协力把枪口对准了法国殖民者,大家一致要求法国撤军,让他们独立建国。

双方你来我往打了五年,到了1927年法国人总算是打不动了。

他们找到叙利亚的反对派武装,表示原则上允许他们独立。

但法国人没有诚意,一直拖到了1936年才不情不愿的,让叙利亚人选出自己的总统。

希特勒

这时德国在希特勒的带领下冉冉升起,法国人想起自己在叙利亚干过不少腌臜事,担心他们独立后会投到德国一边。

于是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撕毁了和叙利亚政府签订的独立协议,并把叙利亚西部的黎巴嫩作为一个国家给独立出去。

这种背信弃义的举动,引发叙利亚人民的极大不满,各种反抗运动再次蓬勃发展。

二战结束后,美苏两国联手拆解英法老牌帝国的殖民地体系。

叙利亚人乘着这股东风,在1946年把人嫌狗厌的法国殖民者彻底赶走,正式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但第一次作为一个独立国家出现的叙利亚,在政治上表现出了各种水土不服。

代表共产主义的阿拉伯社会党和代表民族主义的阿拉伯复兴党,在建国之初左右摇摆,国家政策朝令夕改,军事政变层出不穷。

经过多年的血腥内斗,最终民族主义打败共产主义,成了叙利亚地区主流意识形态。

1956年,埃及总统纳赛尔在第二次中东战争中,成功从英国人手上收回苏伊士运河,一跃成为阿拉伯世界的英雄。

埃及总统纳赛尔

由他所倡导泛阿拉伯主义广受中东各国欢迎。

跟埃及渊源深厚的阿拉伯复兴党,更是在1958年加入了由埃及、叙利亚、也门组成的阿拉伯合众国。

但仅仅过了三年,合众国就由于各种矛盾宣布解散。

此后,叙利亚内部再次陷入无休止的政争与军变当中。

在大浪淘沙之后,一股新的势力开始脱颖而出,这就是后来统治叙利亚半个世纪的阿拉维派。

阿拉维派是伊斯兰教什叶派的一个分支,人口在叙利亚当地占比只有11%多一点。

法国人统治叙利亚时期,就非常喜欢拉拢这个阿拉维派,来对付占人口多数的逊尼派。

一来二去,阿拉维派的羽翼日益丰满。

法国人走了之后,阿拉维派趁势加入阿拉伯复兴党,一直不显山不露水。

但禁不住复兴党的逊尼派烂泥扶不上墙,在历次军变中自杀自灭,愣是把自己干成了少数派。

1963年,阿拉维派发动兵变,成功夺舍了逊尼派建立的复兴党政权。

随后又在复兴党内部发动大清洗, 把逊尼派仅剩的军事力量也杀得一干二净。

可叙利亚自此安宁了吗?并没有!

过不了多久,这个阿拉维派又开始像逊尼派那样开始自杀自灭,军事政变再次成为了叙利亚政坛的保留剧目。

直到1970年,时任国防部长哈菲兹·阿萨德趁着党内路线斗争,带兵占领党政机关,把复兴党彻底变成家天下,叙利亚的乱局才宣布告一段落。

叙利亚正式进入阿萨德时代。

老阿萨德

阿萨德的时代

为了区分他跟他的儿子巴沙尔·阿萨德,我们一般称他为老阿萨德。

老阿萨德的父亲是个开明地主,为人慷慨仗义,乐善好施。

早年参加过反抗法国殖民者的独立运动,被村里人称为雄狮,即阿拉伯语中的“阿萨德”。

后来他们家就干脆以这个作为姓氏,流传至今了。

老阿萨德年轻时,受到泛阿拉伯主义的影响,加入了叙利亚的复兴党组织。

当时这个复兴党在中东各国都有分支,总部设在埃及。

所以,埃及是当时阿拉伯民族革命的中心。

1956年,纳赛尔发动第二次中东战争,要国有化苏伊士运河,阿萨德就参与过空中对抗。

老阿萨德本人虽然亲埃及,但却极力反对埃叙合并。

说到底,他是个叙利亚的阿拉伯民族主义者,不是泛阿拉伯主义者。

而且他夺权的时候,恰逢纳赛尔逝世,泛阿拉伯主义从此一蹶不振。

这就给新政权的合法性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当时泛阿拉伯主义是阿拉伯世界绝对的政治正确。

你不高举这面大旗,你的合法性从哪里来?可如果你高举这面大旗,你就摆脱不了埃及的影响。

朴正熙

老阿萨德跟同时代韩国的朴正熙一样,都选择把政权的合法性跟经济发展绑定起来。

他上台之后释放了大量政治犯,推动和解,采取相对宽松的社会政策,放弃阶级斗争,转而经济挂帅,任命了更多大学生和逊尼派,拉拢城市阶级。

但是自始至终,国家的核心权力还是被牢牢握在阿拉维派手中。

那些任用的逊尼派,也都要跟阿拉维派有姻亲或者乡谊关系才行。

随着经济的发展,城市的资产阶级自由派开始兴起,这些人天然就跟军政府不对头。

1982年,美国主导的民主化浪潮席卷世界,叙利亚的自由派开始上街闹事,阿萨德雷霆镇压,前后诛杀两万人,驱逐十余万人,最终稳住了局面。

在外交上,老阿萨德积极跟苏联搞好关系。

苏联垮台后他也没有落井下石 ,继续抱紧俄罗斯的大腿。

1979年,伊朗爆发伊斯兰革命,同为什叶派的霍梅尼成功夺取了政权。

霍梅尼夺权之后,积极向什叶派地区输出革命获取生存空间。

老阿萨德又趁机抱上了伊朗的大腿,成为其什叶派之弧的重要一员。

比同时期其他独裁者更清醒的是,老阿萨德从始至终都没去抱美国的大腿。

而同时代那些追随美国的独裁者,如皮诺切特、全斗焕、蒋经国之流,都被美国搞出来的民主化浪潮给淹没了。

全斗焕

2000年,老阿萨德心脏病发作去世,大位传到他的儿子末代总统巴沙尔手上。

巴沙尔从小在伦敦留学,受西方思想的影响比他父亲深得多。

而且他跟崇祯一样 ,并不是家族内定接班人,只不过是因为他大哥英年早逝这才赶鸭子上架。

这也就意味着,他对政治的认知并不深刻。

巴沙尔

巴沙尔上台之后,就放松了他父亲晚年对自由派的禁锢力度,恢复了老阿萨德早期的改革,给逊尼派和城市阶层大规模让利。

然而,这些人并不会感激他。

他天真地以为,只要让渡一部分利益就会获得拥戴,而实际上人家是想要他的全部。

2003年,伊拉克萨达姆政府倒台后,大量失业军人与恐怖主义合流,中东恐怖主义活动甚嚣尘上。

萨达姆

作为伊拉克邻居的叙利亚,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加上政府在基层治理上的无能, 恐怖组织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在叙利亚的土地上蓬勃生长。

2010年,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希拉里为了自己的政绩,在中东地区发动阿拉伯之春运动。

埃及、利比亚、突尼斯等国的政府,相继倒台。

受到这场运动的波及,叙利亚内部的库尔德人、逊尼派、城市自由派、宗教极端组织,以及沙特、美国、土耳其等境外势力一齐发力,企图一举颠覆阿萨德政权。

巴沙尔在俄罗斯、伊朗和黎巴嫩真主党的支持下,勉强稳住了局面。

但由于敌对势力过于强大,阿萨德政府迟迟无法恢复到战前水平。

最终在战争的持续放血下,于2024年12月8日被北部边境一伙名为沙姆解放组织的恐怖分子,以十分离奇的方式推翻。

叙利亚的病根

自叙利亚建国到阿萨德政府倒台,在长达78年年的时间里,这个国家的人民都没有找到一条符合他们国情的发展道路。

像阿萨德家族这种军事独裁者,虽然能镇压一时,但他们终究只是裱糊匠。

他们能给叙利亚带来一时的安稳,却不能带来持续的发展。

因为一旦放手让民众发展,那么在发展中孕育出来的新生力量,反而会推翻他们这个稳定器,从而使国家陷入混乱,而混乱又会扼杀发展本身。

这就是中东国家,普遍存在的死亡陷阱。

一个国家想要在世界民族之林有一席之地,不至于沦为他国砧板上的鱼肉,那就必须凑齐三个要素:稳定、独立和发展。

就拿我们中国来说吧!我们在毛主席时代通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肃清了帝国主义在我国的影响力,获得了真正的独立地位。

在这个前提下,才有了后来的改革开放。

而改革开放的核心宗旨,又可以浓缩成邓小平的两条金句,分别是“稳定压倒一切”和“发展是硬道理”。

稳定与发展,是彼此矛盾的一对东西。

因为发展必然会孕育出新力量,新的生产力又必然会追求在生产关系,说白了就是利益分配上的变革。

既然要变革那就要打破现状,这就不可能保持稳定。

如何在稳定与发展之间寻找一个平衡,非常考验一个国家的政治水平。

中国正是筹齐了这三个要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可放在伊斯兰世界,这三者往往是不可兼得的,尤其是无法把握稳定与发展之间的关系。

就拿叙利亚来说,阿萨德父子通过强权统治,给国家提供了稳定的政治环境,然后又通过西化改革促进国家的发展,这两点他算是凑齐了。

至于独立主权,如果没有什么抱负的国家,其实可以不需要的。

像日韩这样的国家,不是照样发展起来了吗?可为什么叙利亚就是不行呢?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崛起的后发工业国,如中日韩之流,在崛起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吃过产业转移的红利。

如果没有产业转移,就不可能提供足够多的就业岗位,没有充足的就业岗位,那么发展就会带来撕裂问题。

具体到叙利亚的身上,就是只有沿海的几个发达城市发展了起来。

而广大部落农村,却没有享受到发展的红利。

可受益于医疗技术的提高,叙利亚的人口在从老阿萨德继位时不满700万一下子飙升到了巴沙尔时期的2300万。

而城市由于没有足够的产业转移,无法提供足够的就业人口,就会造成大量的闲置劳动力。

孔老夫子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啊!

如果大家一样落后也就罢了,偏偏城市和乡村的差距那么大,这搁谁看了不来火呀!

对于阿萨德政府来说,城市那帮自由派并不可怕,他们也就只能耍耍嘴炮而已!

就算有境外势力的支持,也没能成过气候。

真正的麻烦是这些乡村无业者,他们才是叙利亚国内各路宗教极端武装,永不停歇的兵源。

而阿萨德最后,也是倒在这帮人手里的。

对于叙利亚来说,也许只有在极端宗教势力的统治下,暂时停止发展,闭关锁国,进入共同贫穷状态,才能换来稳定的国内环境。

这就像冬眠的动物一般,暂时使身体机能停歇 ,直到复苏的季节到来为止。

叙利亚是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国家,除了龟息以待天时,它没有别的出路。

不过,叙利亚的朱拉尼一直以一副西装革履的形象,出现在国际舞台上,显然他是想争取所谓的国际认同。

这样的人,肯定是要做巴沙尔第二,而不是塔利班第二的。

叙利亚人民的困难,还远没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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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1-11

标签:历史   叙利亚   混乱   阿拉伯   埃及   中东   国家   独立   自由派   法国人   法国   叙利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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