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立本
抗战逃难经历让历史学家许倬云对“中国性”有深刻体认。他将中国视为一个文化体,超越地域与政权,感叹“但悲不见九州同”,反映了对国家统一与和平的渴望。
中华民族抗战的军民死亡人数高达两千多万,受伤和流离失所更是难以计算。惨烈的过程,民间记忆的细节,往往比政治与外交层面的记述更贴地气,更能够反映时代的真实。
最近去世、享年九十五岁的历史学大师许倬云就指出,他童年时从福建到湖北到四川的逃难经历,目睹多少的死尸和惊恐。由于他先天肌肉萎缩,行动不便,他往往被家人置放在一个角落,他看见农夫耕种、妇女洗衣、难民相互扶持,这些场景塑造了他对“常民”(普通百姓)的关注。
许倬云在《十三邀》节目中哽咽回忆:“前线撤到农村,农村人一句闲话不说,接纳难民,多少粮食拿出来一起吃,一群人一起饿。满路的人奔走,没有人欺负人,挤着上车上船,先让老弱妇女上去。”这些观察让他确信“中国不会亡,中国不可能亡”,也奠定了他后来研究中国古代社会史与农业史的基础。
有关台儿庄战役的深刻记忆,尤其感人。许倬云在二零二五年七月廿四日的微博(其最后一条公开记录)提及一九三八年台儿庄战役的童年记忆:“台儿庄战役前夕,有一支川军从四川出来,路过沙市准备上前线……我看着这些小兵一个个从我面前走过,那一刻我从小孩变成了大人……长大后我才晓得,当年川军派出一个师直奔前线,在台儿庄全阵亡,从士兵到师长,一个不留。”
这段经历让他意识到战争的代价,也深化了他对“中国”二字的刻骨铭心感受,认为“中国”是文化与人性延续的象征。
这也是家国情怀的体现。逃难经历让许倬云对“中国性”有深刻感受。他在晚年接受采访时表示:“抗战中长大的我,‘中国’二字刻在心里。”他将中国视为一个文化体,包含经书、诗词、戏曲与人性,超越地域与政权。他曾感叹最大的遗憾是“但悲不见九州同”,反映了对国家统一与和平的渴望,这与其童年见证的战乱与分裂密切相关。
许倬云的逃难经历直接影响了他的学术方向。他在《西周史》序言中提到,战乱让他对书写帝王将相感到排斥,转而关注“一般人的生活及想法”,这促使他研究社会史与文化史,强调民间中华的视角。他的代表作《万古江河》也以浅显语言普及历史,让普通读者理解中国文化的延续之旅,这与他童年对平民坚韧的记忆相呼应。逃难中的“旁观者”角色让他养成宏观与冷静的历史观,善用社会科学方法分析历史大河的巨浪与细流。
许倬云的童年逃难经历是一段充满战火与人性光辉的记忆。他从无法行走的“旁观者”的眼光,看到中国农村的真实与人民的无私,这些经历不仅塑造了他的家国情怀,也成为其学术生涯的基石。他以“中国”为文化与精神的归属,晚年仍呼吁年轻人“振作”,传承这份坚韧与希望。他的自述不仅是个人记忆,也是抗战时期中国人民苦难与抗争的缩影。
更新时间:2025-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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