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0日，国民党参谋次长吴石倒在血泊中。

这个掌握最高机密的"密使一号"，暴露源头竟是一张10元纸币、一块牛排、一张通行证。

中将的两张脸

保定军校毕业，日本陆军大学深造，抗战时期第四战区参谋长——吴石的履历表，放在国民党军队里就是标准的精英模板。

1949年8月，蒋介石亲自下令，调他去台湾任国防部参谋次长。

中将军衔，核心决策层，每天经手的文件都盖着"绝密"红章，外人看来，这是信任。

吴石心里清楚，这是监视。

两年前的1947年4月，上海锦江饭店，一场普通的聚会。

老友何遂、华东局书记刘晓，还有吴石，三个人关上包间的门。

再出来时，吴石多了一个身份——中共秘密党员，代号"密使一号"。

转折点发生在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军队接收变成劫收，军官发国难财，百姓民不聊生。

蒋介石撕毁和平协议，内战全面爆发。

吴石看得清楚：这个政权已经烂透了。

他开始给上海的联络人送情报。

淮海战役前，"淮海战场形势图"通过他的手，送到华东局。

福州解放前夕，318师起义的内应，也是他联系的。

1949年7月，调令下来。

副官聂曦劝他留下："福州马上解放，您何必再去台湾冒险？"

吴石摆摆手："大陆解放了，台湾还没有。"

临行前，他把一对儿女留在大陆。

妻子王碧奎不理解，整天哭闹。

吴石一句话没解释，有些秘密，连枕边人都不能说。

到台湾后，吴石住在台北市中心的官邸。每天上班，处理各种机密文件。

晚上回家，书房的灯亮到深夜，他在整理情报。

舟山群岛的兵力部署图、台湾战区防御计划、国民党军队的武器装备清单——这些资料，必须想办法送出去。

聂曦成了他的交通员，这个福州老乡跟了吴石十年，从副官到心腹。

吴石把298箱绝密档案交给他，让他藏起来转交解放军。

聂曦几次冒险去香港，把情报送到何遂家人手里。

空中封锁越来越严，海上航线随时中断。

聂曦每次出境，都像在走钢丝。

华东局决定另派交通员，时间紧迫，人选难找。

最合适的那个女特工，在轮船上被特务识破，跳海牺牲了。

候补名单上，只剩一个名字：朱枫。

交通员的七次接头

朱枫44岁，镇海富商之女。

她的哥哥姐姐都在台湾，女儿女婿也在台北——这是最完美的掩护身份。

1949年11月25日，"风信子"号邮轮离开香港，朱枫站在甲板上，看着海面发呆。

儿子在北京，刚满11岁，分别时，她什么都没说，这一去，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邮轮靠岸基隆港，朱枫化名"陈太太"，住进女儿家。名义上是来看外孙，实际上是来建立情报线。

第一个接头对象是蔡孝乾——岛内地下党最高负责人。

蔡孝乾是参加过长征的老革命，八路军总部政治部敌工部部长，1946年回台湾组建工委。

到1949年，他手下的地下党员发展到1300多人。

见面地点在台北泉州街的一处民宅。

朱枫带着华东局的介绍信。

蔡孝乾接过信，看了一眼，点点头。

交通线搭建起来了，每周六，朱枫以"陈太太交涉药店事宜"的名义，去吴石家取情报。

每周日，她把情报转交给蔡孝乾。

七次接头，没出任何差错。

吴石提供的情报质量极高，台湾战区防御图、沿海炮台分布、驻军番号编制——这些资料如果送到华东局，解放台湾的作战计划就能精准制定。

十二月底，蔡孝乾找到朱枫，他有个私人请求：妻子病逝后，他和14岁的妻妹马雯娟同居。

现在形势紧张，想让马雯娟回大陆避难。

朱枫有些为难，办理出境证需要特别通行证，手续复杂，容易暴露。

蔡孝乾再三请求，朱枫找到聂曦。

聂曦没多想，以"刘桂麟"的名义，办了一张出境证。还在申请表上留下自己的名片。

一张薄薄的纸，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人情，致命的裂缝，就这样悄悄裂开了。

1950年1月14日，朱枫寄出最后一封信。

她在信里写："约有一周至旬日可留"，署名用了从未用过的化名：威凤。

两周后，噩耗传来，陈泽民被捕。

再往前追溯，高雄市工委负责工运的李汾，在参加完秘密会议后落网，供出了陈泽民。

多米诺骨牌开始倒塌。

一块牛排毁掉整条线

谷正文是保密局侦防组组长，专门负责侦破中共地下党案件。

他审讯陈泽民时，用尽了手段。

老虎凳、灌辣椒水、电刑——陈泽民咬牙扛着，一个字都不说。

谷正文换了招数，他把陈泽民的妻子和孩子抓来，当着陈泽民的面施刑。

孩子的哭声回荡在审讯室。

陈泽民崩溃了，他供出了一个代号："老郑"——蔡孝乾的化名。

1950年1月29日深夜，台北泉州街26号，蔡孝乾被抓。

特务搜查时，在他身上发现一张10元新台币。纸币背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谷正文立刻派人查证，电话号码的主人是陈莲芳——朱枫的继女。

这个线索把朱枫暴露了。

蔡孝乾被关进保密局看守所。

最初几天，他还在兜圈子，避重就轻。

谷正文看出他的弱点——贪图享乐，每天给他买饺子。

一周后，蔡孝乾主动开口："想牛排的味道想疯了，放我出去，我有回报。"

还指定要去台北最高档的波丽露西餐厅买，谷正文满足了他。

蔡孝乾吃完牛排，带着特务去"找据点"。

走到一个黑暗厂房时，他突然跑了。

逃亡两个月，蔡孝乾躲在乡下，每天穿着农民的衣服干农活。

4月的某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换上西装革履，打算进城吃牛排。

乡间小路上，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格外扎眼。

巡逻的特务一眼认出他。

1950年4月27日，蔡孝乾再次被捕，这次，他彻底扛不住了。

保密局把他妻妹马雯娟送进牢房陪他，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

一周时间，蔡孝乾供出400多名地下党员的名单。

朱枫、吴石、陈宝仓、聂曦——一个个名字被他说出来。

1800多人被抓捕审讯，1100人被处决，组织体系瓦解。

参加过长征的老革命，最后毁在一块牛排上。

十元纸币与特别通行证

2月2日凌晨，聂曦接到吴石的紧急命令。

"立刻找到朱枫，让她撤离。"

蔡孝乾被抓的消息已经传开。

整个台湾岛进入戒严状态，海空航线全部封锁。

朱枫躲在女儿家。

聂曦找到她时，朱枫正在收拾行李。

"怎么走？"

"吴次长给您办了特别通行证。"

这张通行证是吴石冒险签发的，理由是"探视病亲"，有了它，朱枫可以乘军用运输机飞往舟山。

舟山当时还在国民党控制下，驻军12万人，从舟山到镇海，只有220公里，只要找到渔船，就能偷渡回大陆。

2月4日，朱枫登上军用运输机，飞机降落在舟山定海县。

朱枫住进存济医院院长顾孙谋家里——顾家和朱家有生意往来，院长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她每天在房间里等消息，窗外是海，对岸就是家乡。

14天过去，渔船一直没找到。

2月18日下午，大年初二，特务包围了存济医院，朱枫被抓时，手里还攥着一块金锁片。

她想吞金自尽，关进定海看守所后，朱枫把金锁片、金手镯全部咬碎，四次用热水吞服。

两天后，医生用泻药把金块排出来。

与此同时，吴石家也被包围了。

保密局在搜查时，找到了关键证据：为朱枫签发"特别通行证"的书面材料。

还有为蔡孝乾妻妹办理出境证的申请表——上面贴着马雯娟的照片，留着聂曦的名片。

两张纸，把所有人串起来了。

谷正文拿着这些证据，直接向蒋介石汇报。

3月1日深夜，军警包围吴石官邸，吴石给国防部参谋总长周至柔连打三次电话。

没人接，他明白了，换上整齐的中山装，静静等着。

保密局的审讯室里，吴石被打得遍体鳞伤，左眼因重击失，肋骨断了三根。

谷正文问："交代你的上线。"

吴石闭着眼睛，一个字都不说。

蒋介石亲自劝降，派人送来纸笔。

吴石写下八个字："问心无愧，绝不低头。"

蔡孝乾叛变后，完整供出了朱枫的情况。

关于吴石，他知道的不多——吴石和台湾工委本就是两条线，互不交叉。

吴石被捕后，只承认给朱枫提供过情报。

关于上海、福州的联络人，关于何遂、刘晓，关于更多的情报网络——他一个字都没说。

6月10日下午4点，台北马场町刑场。

吴石、朱枫、陈宝仓、聂曦被押上刑车。

朱枫穿着花旗袍，披着针织外套。

照片上，她双手交叠搭在栏杆上，神情平静。

聂曦穿白衬衫，军裤扎进马靴。

33岁，四个人里最年轻的一个。

吴石最后吟了一首诗：

"五十七年一梦中，声名志业总成空。凭将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

四声枪响，四个人倒在血泊里。

蔡孝乾后来被授予少将军衔，在保密局"匪情研究室"任职。

1982年病死台北。

2013年，北京西山国家森林公园建成无名英雄广场。

纪念碑前方，立着四座雕像。

从南到北：陈宝仓、朱枫、吴石、聂曦。

一张10元纸币，一块牛排，一张特别通行证——看似偶然的细节，背后是信仰的较量。

蔡孝乾因享乐而叛变。

吴石、朱枫、聂曦因坚守而牺牲。

历史记住的，永远是后者。

参考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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