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波 | 点球夺命！点球亦救命

5天前，一个有争议的点球使国足输光了里子；5天后，又一个有争议的点球，让国足赢回了面子！阿联酋主裁吹响终场哨声的那一刻，座无虚席的重庆龙兴球场欢声雷动，喜极而泣的国足将士反复谢场后摆出庆功姿态全体大合影，那规模和阵势，比48小时前欧国联夺冠后领奖台上高举奖杯的葡萄牙国家队还要气派、还要兴高采烈。不知道的，大概以为国足世预赛突围成功了呢！其实，他们只是为了没在小组垫底而庆幸！

什么时候，国足的泪点变得如此之低了？自1981年苏永舜带领国足冲击西班牙世界杯失之于毫厘至今，我亲眼目睹了44年来国足多达11届世预赛的艰难跋涉之路，每一届均以泪流满面而告终，除了2001世预赛米卢那届流下的是幸福的泪水之外，其余的皆属痛苦之泪。有“只差一步到罗马”的痛哭流涕，有“黑色三分钟”的暗自垂泪，也有连续两届世预赛小组未出线的掩面而泣……直到今天，终于第二次看到国足用喜庆的眼泪给世预赛画句号了！可惜，不是因为活着，而是由于临终前拉了个垫背的，死得不那么难看！

18强赛开启之前，我曾预测国足不仅最终去不了美加墨世界杯，连“跻身小组前四踢附加赛”的目标也极难达成，更现实的追求是积分压倒印尼、巴林两队之一，避免小组垫底。如今看来不幸而言中，好在还完成了这个“更现实的追求”。尽管第四、第五两轮接连惊险赢下印尼、巴林之后，国足前景一度趋向乐观，但踢完所有比赛回头复盘，国足最客观的定位正是最终它在小组赛积分榜上倒数第二的排名。它跟倒数第三印尼的差距只有一个点球，它比倒数第一巴林的优势同样只有一个点球，而且都是一个有争议的点球。

小组赛三强三弱的态势，加之国足是三弱里唯一未从三强身上拿分的队伍，意味着他们面对印尼、巴林的四场比赛，连平一场的容错空间也没有。因此，当上一轮那个有争议的点球出现时，国足实际上已经提前失去了成为三弱之首的机会。这一轮国足靠另一个有争议的点球完成了不垫底的任务，有人说，看看，并不是只有别人才有主场哨。没错，可是主场哨和主场哨不一样，前一个主场哨直接送印尼坐稳前四挺进附加赛，后一个主场哨只是一针安慰剂。

不过，当下的国足，一针安慰剂足矣。这跟国足泪点降低是配套的，跟“18强赛就是我们的世界杯”的全民共识高度一致。今年3月和6月四轮世预赛，国足被对手零封三场，360分钟仅凭这个点球躲过了全部挂零的厄运。一支几乎没有运动战得分能力的球队，怎么可能世预赛出线？现在和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国足参加世预赛的目的显然不再是争取世界杯正赛名额，为荣誉而战、绝不能垫底，将变成必须实现的终极使命。

历任国足主帅，伊万第一个看透了这种运势变迁。他嘴上虽然喊着出线口号（不喊得不到这份合同），却从执掌帅印的第一天起，便放弃了为出线而奋斗的执念。在这位克罗地亚老帅手里，世预赛变成了国足更新换代的试验田，他不停地拿掉老将换上新人，同位置两名球员相等条件下，他一定用更年轻的那一个。伊万明白，无论老将担纲还是小鬼当家，国足都不可能出线，老将出局一切就结束了，小鬼出局一切才刚刚开始。下一届乃至再下一届世预赛，伊万早就离开中国甚至早就退休返乡，然而被他破格提拔的那些年轻国脚，仍在代表国足征战，说不定还会想起老伊万当年的超常提携。18岁的王钰栋不光连续首发，还成为第一点球手，罚进点球帮助球队获胜，并当选全场最佳。这场胜利，对王大雷们是退出世预赛舞台的临别告慰；对王钰栋们则是面向未来的再生基石。

本届世预赛，是历史的一条分水岭。国足自此接受了与世界杯正赛渐行渐远的残酷事实，从下一届世预赛起，小组阶段的目标就是打进18强赛这一阶段；一旦进入18强赛阶段，目标自动转化成“为荣誉而战”、“为不垫底而战”。荣誉是里子，不垫底是面子。有人说，国足不去世界杯，是对世界杯的尊重。总有一天，世界杯会被这种尊重所感化的。这个夜晚，彻底解脱了的国脚们可以睡个好觉、做个好梦了。梦里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