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再好不如一粽香！它曾是几代人的端午记忆，可能再也吃不到了

文/默言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到了粽香飘溢的时节，心底那份对故乡的思念愈发浓烈。

如今在城市里，端午节的活动丰富多彩，商场里的粽子更是琳琅满目，豆沙粽、蛋黄粽、海鲜粽……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可在我的心中，最珍贵、最美味的，永远是妈妈亲手包的湛江鸭乸粽，那是独属于家乡的味道，那份独特的香味，是刻进骨子里的记忆。

小时候，家里的日子过得特别紧巴，一年到头也没几次能痛快吃肉，更别说什么玩具和娱乐了。但对于传统节日，妈妈却格外上心，尤其是端午节，在她心里，那是承载着祝福、安康与团圆的重要日子。

过节的前一天，妈妈就开始着手准备包粽子的食材了。

天刚蒙蒙亮，妈妈就把我和姐姐叫醒，带着我们去村子的小路边割做粽子必备的露兜叶子。微微晨光下，露兜叶上缀满了一串串晶莹剔透的露珠，像是一颗颗璀璨的小宝石，好看极了。

露兜树属于小灌木植物，它的叶子细长，却长得尖牙利嘴，浑身都是刺。尽管我们割叶子的时候小心翼翼，但偶尔还是会被它的利刺扎到手，痛得我和姐姐连连发出尖叫。引得池塘边那些歌唱了一夜，正打着呼噜的青蛙王子吓得跳起了蛙式芭蕾。

割完露兜叶，我们再绕道到村边的竹林，采摘新鲜的蛤蒌叶。农历的四五月份，正是蛤蒌生长的旺盛时期，竹子林里的蛤蒌肆意生长，生机盎然。散发着神秘又自然的独特清香，令人好生欢喜。

妈妈说，蛤蒌叶温中散寒祛风利湿，拿它包粽子，既能去除猪肉的肥腻，又可以中和檽米的寒湿，是药食两用的好食材，包出的粽子别有一番风味。

所有包粽子的食材准备妥当，吃过中午的番薯粥，正是太阳热辣滚烫的时候。趁还没有下地干农活的这个空闲时间里，妈妈和伯娘婶婶们齐聚到荫凉的荔枝树下，就开始热闹又欢乐的编织鸭乸活动了。

她们将去刺清洗并浸泡过的露兜叶分成两半，确保两片叶子的头尾对齐，然后在叶子的头部打一个结。接着，以这两瓣叶片为一股，分成两组，开始交错编织。

妈妈和婶婶伯娘的手法娴熟，露兜叶片儿在她们的手上左右上下翻飞，看的我们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很快，由四片叶子一气呵成的鸭乸便呈现在眼前。

妈妈的手很巧，她擅长编织各种样式的鸭乸，每年都会根据我们兄弟姐妹的喜好来定制。哥哥偏爱三角形的金字塔，姐姐则喜欢造型可爱的小鸭子，弟弟钟情于迷你小书包，而我，更喜欢那小巧玲珑的小鸡造型。

大人们在树下忙碌，我们小孩则在一旁嬉戏打闹。弹玻珠，跳绳，上树捉知了，掏鸟窝，顺便吃几个半熟的酸荔枝，玩得不亦乐乎。

那些年也曾兴致勃勃地跟着妈妈学织鸭乸，但对着那错综交结的编织步骤，很快就没了耐心。所以至今对鸭乸的制法也是一知半解。

太阳开始偏西，热浪逐渐褪去，妈妈把制好的鸭乸泡在大水盆里就准备下地忙活了。我们仍然围在大盆边不愿离开，看着那一个个形状各异在阳光下栩栩如生的鸭乸，想着即将能吃到美味的粽子，多么希望时光能快些走啊！

从地里回来，吃过简单的晚饭，月亮已经偷偷挂上了树梢，我们便开始催促妈妈包鸭乸粽。

妈妈将小虾米和切碎的蛤蒌叶用猪油爆熟炒香，与浸泡了一夜的绿豆红豆花生糯米粘米均匀混合，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着手最喜欢的“填鸭”工序了。

我们将混合了配料和调枓的米填入鸭乸中，放入一块腌制得恰到好处的五花肉，然后再覆盖上一层米。最后由妈妈将鸭乸封口，确保粽子的形状完整且不会散开。

经过一番忙碌，一个个饱满的鸭乸粽便制作完成了。

做好的鸭乸粽放进大提锅里或蒸或煮，留下我们几个看火，妈妈就洗漱去了。随着柴火灶里火苗的跳动，提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蒸汽渐渐弥漫开来，带着鸭乸粽特有的香气，充满了整个厨房。

那个时候的夜晚总是特别漫长，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担心那只肥硕的“大米奇”，会趁我们熟睡的时候连锅带粽端了去。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妈妈就起床了。她先是细心地在家里的每个门楣左右两侧插上艾草，在门槛边上撒上雄黄。

然后叮嘱我们用泡有艾叶的温水洗脸。老人们常说，雄黄能驱赶蛇虫，艾叶能提神醒脑保佑平安。

可我们小孩子那里听得进去这些，只是草草地用温水蜻蜓点水般湿了湿脸，便迫不及待地一人提着一个大鸭乸，欢快地奔出门去了。

拿着精致如艺术品般的鸭乸粽，我们可舍不得马上把它吃掉，而是带着它在村子里到处走，跟小伙伴们比比谁的鸭乸大，谁的更好看。有时候还会模仿皮影戏里的故事情节，拿着它表演节目。这份童真的乐趣，至今仍然难以忘怀。

玩够闹累了就回家，给鸭乸粽一番“宽衣解带”，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着粽子过端午了。

鸭乸粽的馅料虽然简单，但糯米吃饱了露兜叶和蛤蒌叶的特殊香味，特别的清香、可口、开胃，齿夹留香，令人回味无穷。

鸭乸，这个听起来充满乡土气息的粽子，对于生活在物资匮乏年代里的我们来说，它是好玩又好吃的。它不仅仅是一种食物，更是我们家乡饮食文化的符号，它承载着我们对家的思念，对童年的回忆，更是对故乡深深的眷恋！

可随着时光的流转和饮食文化的演变，这种传统的手工粽子逐渐失去了它原有的地位和影响力。加上它制作起来太过于繁琐复杂，既费时又费力，能动手做鸭乸粽的湛江人也已经越来越少了。

现在每逢过节，在外漂泊的我们基本上都没有机会回家，所以母亲也不会再花心思去做鸭乸棕了。

那份曾经在节日里不可或缺的美味，也化作一缕乡愁，深深藏在了我们的心底。

端午又怀旧时光，鸭乸余温梦里藏。

纵使他乡千般好，不如故土一粽香。

何日得遂归乡愿，围坐尝鲜话家常？

#端午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