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昭武九姓?他们是汉唐时期活跃于丝绸之路的粟特裔商业族群,以“昭武”为共同姓氏,在中亚建立康国、安国等城邦。而月氏人,则是曾游牧于河西走廊的古老民族,是昭武九姓的重要渊源。每一次走进博物馆,总会有所收获,那个“昭武辞·氏遗韵:昭武九姓商贸传奇、历史遗迹”以及“昭武故地”历史渊源的文化展,让我在史书上看到的疑问迎刃而解,原来家乡临泽有着如此厚重的历史。
讲解员娓娓道来:“昭武”源自月氏故地“昭武城”(今甘肃临泽)。勤劳善良的月氏人在土地肥沃的昭武城活动期间,除栽培优质农作物、改良畜种,也发展贸易。古丝绸之路“胡商贩客,日款塞下”“使者相望于道”的盛况,昭武九姓商贩们作出了不小贡献。这些粟特裔商队始终活跃在欧亚商道上经济文化交流的最前沿,是一支影响力广泛深远的外贸力量。
那一刻,玻璃展柜的灯光漫过陶俑衣褶时,我仿佛看见粟特商队日记中的文字,与敦煌壁画的商旅图景相互印证。那串青金石串成的项链在展柜深处泛着幽蓝,与陶罐上的粟特文题记遥相呼应,仿佛将河西走廊的风沙与阿姆河畔的月光,都揉进了这方不足三尺的空间里。
原来这片生长着胡麻与苜蓿的土地,曾是月氏人停驻的驿站。当匈奴的马蹄踏碎祁连牧歌,这群游牧者带着故乡的地名西迁——康国、安国、曹国……每一个中亚城邦都缀着“昭武”的姓氏,像一串散落丝路的明珠,将河西走廊的晨曦与撒马尔罕的夕阳,系成了永不褪色的丝带。博物馆里那方刻着骆驼商队的浮雕,驼峰间满载的不仅是丝绸与香料,更是他们把根脉扎进异乡时,随身携带的故土月光。
他们曾在昭武城的田畴间播撒文明的种子,那些被改良的苜蓿种子,随商队的行囊走遍草原,让战马的鬃毛沾满露珠;他们培育的小麦品种,在绿洲里抽出金黄的穗子,将荒原变成了“风吹麦浪见牛羊”的沃土。陶罐上的葡萄纹告诉我,他们如何把波斯的酿造术与河西的阳光结合,让夜光杯里的琥珀色,倒映着东西方共有的星空。就连那些在戈壁滩上发现的马具残片,金属扣环上的粟特花纹,都在诉说着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第一次握手。
最动人的传奇藏在丝路的车辙里。敦煌藏经洞出土的《粟特文古信札》与契约文书记载,他们用粟特语记录商队的行程,让长安的市集飘着撒马尔罕的香料味,让波斯的银币沾着敦煌的沙粒,字里行间都是对信誉的坚守,对商道的开拓。原来所谓“使者相望于道”的盛景,是无数个像展柜里那枚带孔银币一样的故事——被无数双手传递,被无数次交易温暖,最终成为文明互鉴的年轮。
站在博物馆窗前,远处的祁连山依旧披着雪冠,忽然懂得,我们脚下的土地早已不是地理意义上的河西,而是无数迁徙者用脚步编织的文明网络。昭武九姓留给我们的,不仅是史书里的几行记载,更是一种永远面向远方的勇气:在异乡播撒故乡的种子,在跋涉中守护文明的火种,让每一次相遇都成为文化的盛宴。当我们在夜市闻到烤馕的香气,在琴弦上听见胡笳的余韵,在丝绸的纹路里触摸历史的经纬,都是在与千年前的他们对话——那些把驼铃刻进时光的人,早已将根脉融进了这片土地的每一粒沙砾。
离开时,展柜的灯光恰好照亮一枚磨损的铜钱,背面的粟特文“安宁”二字,在玻璃上投下淡淡的影。这或许就是他们留给后世最珍贵的礼物:不是财富的积累,而是让不同文明在碰撞中孕育安宁的智慧。此刻的风穿过博物馆的回廊,恍惚间又听见了那串驼铃,它从未消失,只是化作了我们血脉里的潮声,永远在诉说着开放与包容的传奇。(鲍淑琴)
更新时间:2025-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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