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雄黄酒

小时候，端午节前后通常是农村最忙碌的时候。那时老家生活水平低，端午节这天，通常父母最多也只能挤出时间蒸一锅馒头算过节。什么粽子，咸鸭蛋听都没听过。

【端午，粽子】

爷爷是地主大少爷家的大少爷，作为长孙，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养成了不劳动的习惯。无论多忙，他都“横草不拿，顺草不捏”，油罐子倒地都不扶的。不过，在端午这天，他是一定会炖一锅菜，然后把四个孙子聚在自己石头圆桌前一起吃顿饭。

爷爷虽然不干农活，可祖上的福荫还在，所以经常有一些城里或“单位上”的亲戚来看他，还送一些油、肉、麦乳精之类的东西。但凡爷爷叫我们吃饭，那是一定有肉的。每年除了春节，大概也就只能在爷爷饭桌上可以吃两顿肉了，一顿是端阳，一顿是重阳。对，小时候我们把“端午”叫“端阳”。

爷爷是四十年代的初中生，懂点孔孟之道。他不允许孙子抽烟、喝酒、打牌。不过在端阳这天，他定会亲自研磨雄黄，然后倒入白酒杯中搅和，要求我们四兄弟都喝上一些。饭桌上，他还会告诉我们端阳节为什么要喝雄黄酒，为什么这天一定要挂陈艾（艾草）和菖蒲叶。喝完酒之后，他还会将杯底的雄黄涂抹到我们四兄弟的眼角、耳朵孔、肚脐儿等地方。说是防止毒虫入侵。

【雄黄酒】

好像是1998年吧，那时我已经18岁了。端午这天，爷爷照常叫我们四兄弟吃饭。可桌上只有白酒，没有雄黄。

我问：“爷，雄黄在哪儿呢？我来研磨。”

爷爷说：“嘿！不行，雄黄酒喝不得，有毒！”

顿时，我们四兄弟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好像我是从五岁开始喝雄黄酒，一直喝到18岁。现在才告诉我，这东西有毒。而且喝雄黄酒的习惯应该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了吧，难道古人知道雄黄可以杀虫？不知道雄黄有毒？

哎！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艾草】

2020年3月，93岁还健健康康的爷爷突然在睡梦中驾鹤西行。虽然正值YQ管控期，但所有的儿孙仍然冒险从不同方向赶回老家，送了他最后一程。

从此，端午再也不能去他饭桌上团聚了，雄黄酒也成为了儿时的记忆。

现在偶尔还是会想爷爷，特别是端午节。每次想他的时候，就只能去看看自己曾经写的那篇《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雄黄酒喝不成了，但端午依然要过的，传统文化还是要讲下去的。今天午饭时，也给我家一仔宝贝讲了雄黄酒的故事。

他说：“祖祖好笨啊！”

我说：“不，那是爱。因为爱，才让我们喝雄黄酒驱虫。也因为爱，才让他忽略了雄黄有毒。”

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