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来源：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1884-5，原文标题：PhD students face high risk of sexual harassment — can universities stop perpetrators?

在学术殿堂的神圣光环下，一场隐秘的危机正在悄然蔓延。世界著名科学期刊《自然》的调查显示，博士生这一本该专注于学术探索的群体，正面临着性骚扰的严峻威胁。2023 年英格兰的一项调查中，约六分之一的博士生受访者表示在过去一年中遭遇过不受欢迎的性行为，而其中三分之一的人甚至不知如何向学校报告或何处寻求帮助。在澳大利亚和美国的类似研究中，这一比率更是居高不下，揭示出学术界这一 "象牙塔" 内潜藏的深层问题。

触目惊心的现状：沉默背后的创伤

博士生作为学术界的新生力量，本应在导师的指导下探索知识的边界，但权力结构的失衡却让他们成为了性骚扰的高风险群体。伦敦大学金史密斯学院前女权主义学者萨拉・艾哈迈德（Sara Ahmed）2016 年因抗议校方对性骚扰处理不力而辞职的事件，曾震惊英国高等教育界，也揭开了这一问题的冰山一角。致力于解决这一状况的运动组织 "1752 小组" 的命名，更是颇具讽刺意味 —— 它源自金史密斯学院在首次处理相关问题会议上仅投入 1752 英镑（约 2380 美元）的象征性资金，这一数字恰如其分地反映了学术界对该问题的敷衍态度。

性骚扰对博士生的影响是毁灭性的。受害者不仅要承受心理创伤，如创伤后应激障碍、自信心丧失等，还可能因此改变研究领域甚至彻底离开学术界。更令人担忧的是，许多学生在遭遇不当行为后，面临着举报无门的困境。他们举报的初衷往往是为了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安全，但却很少能从学校得到切实的承诺，确保自己和他人免受侵害。这种制度性的冷漠，使得许多受害者只能选择沉默，让施暴者得以继续在学术体系中游走。

制度之困：从认知偏差到执行障碍

尽管英格兰从 2025 年 8 月 1 日起，要求高等教育机构保护学生免受骚扰或不当性行为，这一举措被视为可喜的进步，但针对博士生的具体保护措施仍显不足。作为研究人员，博士生的工作环境与授课式学生截然不同，他们与导师和顾问的关系更为密切，也更容易成为校内外工作人员的目标。学术界根深蒂固的等级制度和性别不平等文化，进一步加剧了这一问题。

许多高校在处理性骚扰问题时，仍存在严重的认知偏差。一些机构要么否认问题的普遍性，声称不当行为 "很少见" 或 "没有那么严重"，要么在处理过程中设置重重障碍。例如，欧洲的数据隐私法规可能阻碍对同一被指控者的不同披露进行关联，导致施暴者多次得逞却未被及时发现。而机构通常要求受害者提交正式投诉后才会展开调查，这种做法忽视了受害者对报复的恐惧，使得许多人不愿透露身份，导致问题被掩盖。

破局之道：三管齐下的防护体系

为了应对这一严峻局面，学者安娜・布尔（Anna Bull）与同事凯利・普林斯（Kelly Prince）合作英国研究生教育委员会，开发了一套针对高校领导者的工具包，提出了防止性骚扰的三管齐下策略：

诱骗行为是基于权力不平衡的普遍问题，工作人员常利用与年轻学生的关系进行性剥削。工具包强调，高校应在政策中明确纳入对诱骗行为的界定和防范，如伦敦大学学院已在其政策中涵盖诱骗，以便在行为升级前及时干预。同时，通过机构政策澄清教职员工与学生之间的专业界限至关重要，这能从源头上减少权力滥用的可能性。

传统的正式投诉机制往往让受害者望而却步。英国剑桥大学 2023 年引入的新政策值得借鉴，该政策允许校方在 "意识到所在地区存在多项未正式报告但足以引起关注的不当行为担忧或投诉" 时，主动发起调查。这种由机构主导的调查机制，能有效降低受害者的心理压力，同时确保问题得到及时处理。此外，校方应与投诉人分享调查报告和结果，让受害者感受到被重视和尊重。

学术界常见的 "放过肇事者" 现象 —— 允许涉事教职员工在调查期间换工作 —— 必须得到遏制。工具包呼吁高校加入 "不当行为披露计划"，并像英国巴斯大学那样，承诺即使工作人员离职也会完成调查。同时，学校应为受害者提供长期支持，如学术指导、资金延期等，帮助他们在报告过程结束后重新回到正常的学术轨道。

前路漫漫：从政策到文化的深层变革

尽管工具包为高校提供了具体的操作指南，但要真正解决博士生面临的性骚扰问题，还需要从政策到文化的深层变革。首先，高校领导层必须正视问题的严重性，摒弃 "家丑不可外扬" 的错误观念，建立透明、高效的处理机制。其次，需要在学术界营造平等、尊重的文化氛围，打破等级制度带来的权力滥用空间。此外，还应加强对教职员工的培训，提高他们对性骚扰的认知和防范意识，从源头减少不当行为的发生。

博士生是学术界的未来，他们的安全和权益理应得到充分保障。只有当高校真正承担起责任，从预防、响应到支持构建全方位的防护体系，才能让学术殿堂重新成为追求知识和真理的净土，而不是权力滥用的温床。这不仅是对每一位博士生权益的保护，更是对学术尊严和社会正义的捍卫。

自然 642， 545 （2025）

doi： https://doi.org/10.1038/d41586-025-018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