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腾的夏夜,闷热如釜,城市的灯光将夜空映成一片浅红的亮色。独坐窗边,凝视着外面被灯光照亮的花草树木轮廓,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失落,仿佛生命中某处珍贵的微光,竟于无声无息之间消隐了。萤火虫呢?那些曾经在夏夜里自由飘飞、闪烁的小精灵们,究竟去了何处?
童年记忆里,萤火虫是夏夜不散的小客人,夜色渐深时,它们便纷纷点起小小的防风灯盏,在寂静的黑暗里穿梭飞舞。
屋后的树林,房前的池塘边,草丛里,处处都可以看见萤火虫的身影。它们成群结队,如星河流泻,又若零散的碎金,在无垠的夜色里摇曳飘移、明灭交替,仿佛在用微小的光点谱写着舒缓的小夜曲。
记得老人曾说,萤火虫本是天上月亮的碎片,是月亮特意撒落人间的珍宝。小时候对此深信不疑,常常静坐于门槛上,凝望星空,想象着月亮那慷慨挥洒的瞬间。
萤火虫飘飞如落絮,轻盈地舞动,它们的光仿佛是液态的,会流动,会呼吸,会像小小的灵魂在黑暗中互相呼唤、互相搀扶。
精力旺盛的孩子们,总爱在夜色中追逐着萤火虫奔跑。在田埂上,在草丛里欢快地跳跃着,伸手捕捉那些闪闪烁烁的光点。
小虫子们有时停歇在草尖上,有时又轻盈地掠过指尖。一旦抓住一只,便立刻小心翼翼地拢在手心,然后得意地张开一点手掌,那微绿的光便在手心闪烁,像一颗活生生的星星。萤火虫在掌上爬行时,只留下一点微凉与一点微痒,似梦中转瞬即逝的温柔触感。
然而,不知何时起,萤火虫的光点竟渐渐稀疏暗淡了,童年夏夜里那沸腾的星河,也慢慢地悄然蒸发了。
后来,才渐渐明白,萤火虫的光点并非一夜之间消失的,而是一点一点被城市扩张的巨口所吞噬。曾经布满萤火虫的竹林、池塘和草丛,在推土机轰鸣的之下,纷纷让位于钢筋水泥的森林。
新的楼房、马路、厂房,如巨大的怪兽一般吞噬了土地,也吞噬了萤火虫赖以栖身的乐园。萤火虫失去了它们生长、嬉戏、繁衍的故土,那点微弱却倔强的光芒,便不得不隐没于我们无法看见的角落,或干脆熄灭在日益干涸的溪流之畔。
萤火虫原本属于自由天地,属于夏夜的风,属于湿润的泥土,属于草叶上滚动的露珠,它们的光是大自然的眼眸,是一种生命的绽放。
它们是上天赐予人间的光亮,我们却用水泥封存了它们栖身的土地,用灯光驱散了它们赖以生存的黑暗。
每当静坐于城市夏夜的窗前,看着窗外被灯光染红的天空,总会想起童年记忆里那些自由飞舞的萤火虫。它们去了哪里?或许,它们并没消失,而是选择退隐到人类足迹罕至的地方;或许它们依然在某个遥远的山谷,某块人迹未至的湿地,在真正的黑暗里继续闪烁着微光,只是我们被城市的灯火蒙住了眼睛,再也无法看见。
萤火虫认得回家的路,倒是我们自己走丢了,如今城市里霓虹彻夜不眠,我们却常抱怨光污染遮蔽了曾经灿烂的星河,殊不知我们自身早已在追逐更炫目的光明中,让心灵适应了刺眼却贫瘠的荒漠。
真正的微光只在黑暗里自然生长,只眷顾肯为它熄灭灯火的灵魂。我们疯狂地点亮了所有的灯盏,却在亮如白昼的午夜,弄丢了那封大自然写给夏夜最温柔的信。
文字原创,图片来自网络。
2025-06-25
更新时间:2025-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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