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图景已经清晰

美国经济图景已经清晰

孙长忠（清华大学全球私募股权研究院研究员）

美国劳工部9月5日公布就业数据显示8月新增非农就业只有2.2万人，尤其是6月数据再次大幅下修2.7万人至-1.3万，为2020年12月以来首次减少，失业率小幅上升至4.3%。这一数据连同近期一系列经济数据及此前一天美联储公布的《褐皮书》，比较完整清晰地描绘了当前美国经济图景：就业处于恶化边缘但经济总体尚有韧性，通胀上行压力仍存但不显著。

上周公布的7月空缺职位数、8月ADP私营部门就业数、挑战者企业裁员数、申请失业救济人数和8月制造业、服务业PMI指数，均表明美国就业进一步疲软走弱。7月职位空缺数降至2021年4月以来最低，职位空缺与失业人口比率跌至1，徘徊在2021年以来最低点。8月ADP私营部门就业人数增幅为今年1月以来新低，贡献最大的酒店休闲业多为假期这一季节性、暂时性因素。

就业数据公司挑战者企业（Challenger, Gray & Christmas, Inc）发布裁员报告显示美国企业8月宣布的新增就业岗位仅为1494个，为2009年有记录以来8月份最低水平且远低于往年同期水平，而企业宣布的裁员人数却大幅升至85980人，环比增加39%，同比增加13%，为2008年大衰退以来除疫情期间外8月最高纪录。截至8月30日当周，首次申请失业救济人数为6月以来最高，4周移动平均值升至7月以来最高。制造业、服务业PMI指数中的就业指数均处于疲弱水平。《褐皮书》中7个区报告企业不愿招聘，2个区裁员数增加，多个区企业通过自然减员减少了员工数。

最完整最权威的是上述美国劳工部8月非农就业数据，进一步分析其数据可发现信号更为明显：今年前8个月新增就业59.8万人是2009年衰退以来除疫情外同期最低水平，最为显著的是5月新关税政策宣布一月后，月均新增就业不足2.7万人。联邦政府减少就业1.5万只是特朗普政府宣布裁员规模的一部分，许多联邦政府雇员一直在带薪休假或领取遣散费，仍被统计为受雇而非失业。摩根大通经济学家预计约15万名推迟辞职但仍被算作有工作的员工将于10月开始从政府工资单中移除。失业率虽仍为历史较低水平，但连续两个月上升或成趋势，其中黑人群体失业率升至7.5%，该群体通常从事低技能和入门级工作，经济走弱时容易首先被裁，其失业率走高是整个劳动力市场的潜在警告信号。包含兼职和低配岗位的广义失业率增加0.2个百分点至8.1%，为2021年10月以来最高。值得注意的是此前数月失业率稳定与劳动参与率下降有关，8月失业率则是在劳动参与率反弹0.1个百分点的情况下上升的，就业下降明显化了。

就业质量继续下降，全职工作岗位连续两个月大幅下降，兼职工作增幅为2月以来最大。向兼职转变往往被视为经济疲软先行指标，表明企业更倾向于灵活、低成本用工而非提供稳定的全职岗位。拥有多份工作人数增加超过44.3万为疫情以来最大单月增幅，进一步印证就业市场的潜在脆弱性。劳工统计局9日公布年度初步基准修订数据，截至3月1年非农就业人数下修91.1万，为2000年以来最大下修幅度。

美国就业走弱一方面是由于经济自身放缓用工需求减少所致，更主要的则是由于关税政策带来的不确定性，企业无法计划，不愿扩张（谘商会最近调查发现1/5的美国雇主计划下半年放慢招聘速度，几乎是去年同期的两倍）。就业疲软主要体现在招聘减少而非裁员，只要不是大量裁员就不会有大问题。招聘减少有时并不完全是坏事，《褐皮书》中企业减员有的是由AI等更多的自动化促进的；美国企业二季度财报再次超出利润预期，主要得益于压缩成本、提高生产率以及转向新技术。目前美国总体经济仍较稳健，二季度实际GDP年化季环比修正值3.3%，衡量经济需求的关键指标即消费者和企业支出——实际国内私人购买最终销售（Final sales to private domestic purchasers）连续两个季度增长1.9%，显示基础需求保持平稳。美国8月ISM制造业PMI指数48.7，虽连续6个月处于收缩区间，但高于42.3通常与美国经济总体扩张有关。8月ISM服务业PMI 指数为52，以6个月来最快速度扩张，表明美国内需及消费仍较健康。标普全球的PMI调查结果显示与美国经济第三季度2.4%的年化增长率相符。

美国7月核心PCE同比增长2.9%，为今年2月以来最高，显示通胀压力仍在。7月总体PCE通胀同比与上月并无变化，环比还略有下降，核心PCE同比略有反弹主要来自服务业且多为季节性、暂时性因素，商品价格反而有所下降，说明通胀与关税关系并不明显，预计此后关税对通胀有所影响但仍不会显著。美联储近期调查也表明无论是通胀还是经济放缓都已不再是主要担忧，就业问题已居首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