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的皇帝，最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的当数雍正和乾隆了。一提起乾隆，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和珅。而一提起雍正，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则是“摊丁入亩”和“火耗归公”。

火耗归公，火耗归公。这四个字人人都认识，但是怎么合起来就看不懂是个什么意思了？

可别小看了这四个字，这可是雍正皇帝的一个壮举。他不仅大大减轻了百姓的负担，更是使得吏治大为改善，那些贪官污吏只能老实做人。

康熙留下的烂摊子

其实“火耗归公”这个叫法并不准确，应该叫“耗羡归公”。

朝廷收取的税赋分两种类型，一种是粮食，而另一种则是银两。

百姓交上来的银两大多是碎银，既不方便统计，也不方便运输。因此官府会将这些碎银重新铸成银锭，然后再送到户部。

但是这些银两在重铸的过程中会变少，也就是所谓的损耗。这是正常现象，别说银两了，其他金属在锻造、冶炼的过程中都或多或少会出现损耗。这不是人力可以解决的问题。

当时的人们将这种损耗称作“火耗”。

此外，还有“雀耗”、“鼠耗”，也就是说收上来的粮食被麻雀、老鼠偷吃了。

甚至在运输的过程中还会出现损耗。这种种损耗，都合称“耗羡”。而“火耗”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损耗罢了。

“耗羡”的存在，使得地方上的官吏们头疼不已。毕竟朝廷要求收上来的数目是定死的，无法按标准完成任务，这“乌纱帽”不想要了？

后来这群人想出个办法，就是根据经验，事先估算出一个损耗比例，然后根据这个比例，事先多收一部分税赋。这样就能完成朝廷交代的任务了。

这套玩法打明朝就已经存在了，清朝建立后，各种制度、规矩都是照搬明朝的。所以税赋这块也是沿用明朝的做法。

清朝的官吏以前都是过苦日子的人，因此得势之后开始琢磨如何弄到更多的银两。于是就有人打起了这“耗羡”的主意。反正损耗的比例没人说得清是多少，因此加收的耗羡数目也是各地官吏说了算。

起初这些人还只是小打小闹，但是从康熙朝中期开始，各地加收的耗羡越来越多。这主要和朝堂上的变动有关。

我们知道，康熙皇帝年幼继位，朝中大权被鳌拜等权贵所把持。鳌拜这帮人没啥文化，又贪婪成性。于是上行下效之下，下面的人自然胆子大起来了。更何况，鳌拜这群人数学一团糟，根本算不清账，好敷衍，下面的人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等康熙皇帝亲政后，开始收拢权力，打压大臣。俗话说得好“兔子急了还咬人”，这些人做官，无非为了钱和权。现在康熙收了大臣们的权，自然不好再断人财路。

因此他虽然知道“耗羡”这么回事，但是却并没有约束官吏。毕竟这“耗羡”中的一部分，最终会进到朝廷大臣的口袋里。

一旦康熙把事情做得太绝，难免这群人会狗急跳墙，和他来个鱼死网破，那就不值当了。

因此，在康熙的默许下，各地官吏收取的“耗羡”越来越多，到了雍正继位的时候，已经威胁到清朝的根基了。整理税赋，尤其是“耗羡”这一块，成了雍正当务之急的事情。

雍正的顾虑

虽说这件事情必须做，但是如何做却难倒了雍正。因为事情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耗羡”问题的背后，其实是明清朝多年积累下来的弊病。

首先，也就是康熙一直担心的。这些地方上的官吏和朝中大臣往来密切，这些多拿的“耗羡”里面，就有一份是留给这些大臣的。

随便动了“耗羡”，这反噬的后果，即便是雍正也无法承受。

其次，对于那些贪官污吏来说，就算他将“耗羡”这块盯死，不给他们任何机会，这群人还是会在其他地方找银子的。

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天知道他们下一次会在哪里捅个窟窿？到头来，雍正在“耗羡”上做的努力岂不是打了水漂？白干一场？

而最后，也是雍正最担心的一件事是，他发现清朝的薪俸体系有严重缺陷。

清朝因为文化底蕴太薄了，因此各种制度、规矩都是照搬明朝的，其中就包括薪俸体系。

而明朝的薪俸体系又是朱元璋定下来的，因为是祖制，所以后面的皇帝也不敢轻易变动。

而朱元璋给大臣们开的工资那可是出了名的少。于是，清朝的大臣们也跟着倒霉了。

当时一个七品县令，俸禄仅有45两，外加禄米45斛。这点俸禄。养活一家五口还凑合，万一家中子嗣、老人多点，根本就不够开销的。别说过上好日子了，温饱都难。

即便是一品大员，俸禄也仅有180两，外加180斛的禄米。这是够吃饱饭了。可问题是到了这个地位，就吃白米饭？要知道，整个清朝一共才几个一品大员？这日子过得也太寒碜了。

更何况，这些人在官场上的迎来送往，人情往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否则没法在圈子里待下去的。

这“耗羡”就能解决大部分官吏的温饱和应酬。清朝初期的吏治还不算太坏，大部分官吏还是有抱负的。可是由于清朝薪俸体系的缺陷，使得这些人不得不靠着“耗羡”过日子，就连雍正都为之动容。

如果他轻易动了“耗羡”，这些人怕是生活都成问题，还怎么为国尽忠呢？

此外，由于顺治、康熙两任皇帝着力加强中央集权，将州县的财权收了上去，使得地方上能支配的银钱极为有限。但是州县日常的开销也不小，这些开销也是靠着“耗羡”来维持的。

如果没了“耗羡”，地方州县难以为继，到时候官府无法正常运作，必定会引发一系列问题，动摇朝廷的根基。

正是因为以上种种顾虑，雍正虽然知道“耗羡”危害颇大，但是却迟迟不能下决心大刀阔斧地改变。

火耗归公，一举多得，朝廷和百姓都因此获益

真正让雍正下定决心，是雍正二年，户部清点账目，结果发现亏空250万两。这数字对于朝廷来说算不了什么，但问题是亏空一两也是亏。

雍正这才意识到，税赋上的问题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那些官吏以“耗羡”的名目加收的苛捐杂税，是一丝一毫都没有进入朝廷的口袋。

也就是说，各种“耗羡”的损耗，这些人是一分都没有补上。

这下子雍正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些人，打着“耗羡”的名号大揽特揽，好处你们拿了，事情好歹要做吧？到头来，这些损耗全都由朝廷承担了。这不就是拿钱不办事吗？岂有此理。

于是雍正下旨，让大臣集思广益，来解决户部亏空的问题。说是户部的问题，其实就是“耗羡”的问题。

那些大臣们都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接茬。毕竟这“耗羡”可是事关他们的利益。不少大臣就指着这“耗羡”养家糊口呢。虽然他们也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事关一家老小的生计，他们实在没法开口。

他们开不了口，有人开口。湖广总督杨宗仁、山西巡抚诺岷先后上奏，建议将“耗羡”从苛捐杂税转正，成为朝廷规定的税赋。这样就可以避免有人从中浑水摸鱼。

这便是“耗羡归公”，或者说“火耗归公”的雏形。

这一建议遭到了以吏部尚书朱轼、吏部侍郎沈近思为首的一批大臣的反对。

但是这次雍正是铁了心要解决“耗羡”问题。好在当时的皇权已经足够强大，而且这些大臣也不是铁板一块，一些大臣看出了雍正的心思，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最终，“火耗归公”得以推行。雍正下旨，根据各地的情况不同，分别制定了收取“耗羡”的比例，这样避免了一刀切引发的麻烦。基本上，富裕的省份“耗羡”的比例高一些，贫困的省份，“耗羡”的比例低一些。

由于朝廷明确规定了“耗羡”的比例，此后那些官吏再也不能以“耗羡”为名目，随意收取苛捐杂税，百姓的税赋压力一下子小了很多。

但是事情到这里还没完，以“耗羡”的名义收上来的这些银两，并没有全部进户部。

雍正将这些银两分做了三份。一份以“养廉银”的名义发给了大臣、官吏们。

前面不是说了，清朝的俸禄太少了嘛，很多人根本不够养家。所谓“养廉银”可以理解为一种奖金，其金额远超俸禄，最少也是俸禄的十倍以上，多的甚至有上百倍。

比如当时山东的知县，就拿到了1000两，是俸禄的20倍以上。而江苏巡抚的“养廉银”高达18000两，是俸禄的100多倍。直隶总督就更厉害了，“养廉银”高达30000两，是俸禄的近两百倍。

这一规定一出，百官无不感恩戴德，再也没人反对“火耗归公”了。

而第二份，则给了各地衙门，让他们用来维持衙门的运作。原本地方上的官吏因为衙门的各种开销而头疼，这才不得已打起“耗羡”的主意。这下子他们满意了，自然也不会反对“火耗归公”。

至于最后一份，则是留给朝廷的，用来补足税赋收取过程中的各种损耗，也就是前面说的“耗羡”。

这下子，百姓的压力小了，百官的俸禄增加了，衙门的开销有着落了。户部收上来的税赋变多了，可谓是一举多得。

能将各方面的利益处理得井井有条，并且将问题给解决掉，足以看出雍正这位皇帝的不凡。只可惜他在位的时间不长，只有13年，否则他一定可以更好地造福百姓。

参考资料：

《清稗类钞》

《雍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