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食记:一碗汤圆藏不住的南北春秋
万历年间的冬至,江南水乡已飘起冷雨,苏州府的沈记米铺里,掌柜沈望舒正带着伙计们磨糯米粉。石磨转动间,乳白的米浆顺着木槽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米香。“东家,今年的冬至圆可要多做些赤豆沙馅的?”伙计问道。沈望舒点头:“按老规矩来,祭祖的要做红白双圆,送亲友的裹芝麻馅,别忘了在门环上也粘两粒,讨个团圆平安的彩头。”
此时千里之外的河南南阳,农户张三石正和妻子一起包饺子。案板上,羊肉与白菜剁成的馅料香气扑鼻,妻子熟练地捏着面皮,将馅料裹成月牙状:“可得多包些,你那在县城读书的儿子今天回来,还有隔壁李大爷孤身一人,得给送去一碗。”张三石应着,忽然哼起了祖辈传下的民谣:“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妻子笑着打趣:“你这老调子,跟苏州沈掌柜家的汤圆一样,都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这南北各异的食俗,要从更早的岁月说起。东汉年间,医圣张仲景告老还乡,恰逢冬至大雪,见白河两岸百姓冻得耳朵溃烂,便搭起医棚,用羊肉、辣椒和驱寒药材煮成“驱寒矫耳汤”,那形似耳朵的“娇耳”便是饺子的雏形。从此北方百姓每逢冬至必吃饺子,既是感念医圣恩情,也是借热食抵御严寒。而南方的汤圆则另有渊源,早在北宋临安,冬至时节就有“乳糖圆子”售卖,到了明清,“粉糯米为丸”成为南方冬至的定俗,因“圆”谐音“团圆”,又有“吃了汤圆大一岁”的说法,渐渐成了江南人家祭祖贺冬的必备之物。
沈望舒的儿子沈彦卿在京城翰林院任职,这年冬至恰逢轮值,无法回乡。同僚中有位来自福建的翰林,带来了家眷寄来的冬至圆,晶莹的糯米丸浮在碗中,咬开后猪油芝麻馅香气四溢。“沈兄尝尝,这是我母亲做的‘金圆银圆’,红的加了苏木,白的是纯糯米,祭祖后粘在窗台上,能保全家平安。”福建翰林说道。沈彦卿尝了一口,甜糯的滋味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味道,随即叹道:“我家乡苏州的冬至圆,还要配着桂花糖水吃,只是京城冬日严寒,北方同僚们更爱煮饺子,说吃了暖身。”
正说着,翰林院的北方学士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饺子,皮薄馅足,汤汁鲜香。“沈兄可知,这饺子在我们北方,可是冬至的‘续命食’。”一位山东学士笑道,“当年张仲景的娇耳救了无数人,如今我们吃饺子,既是御寒,也盼着新旧交替,来年顺遂。”沈彦卿看着碗中圆润的汤圆与月牙状的饺子,忽然明白,这南北各异的吃食,藏着的都是同样的心意。
夜色渐深,苏州沈府的餐桌上,红白相间的冬至圆摆满了供桌,沈望舒领着家人祭祖后,围坐一团分食汤圆。而南阳的张三石家,儿子已经归家,一家三口就着饺子谈笑风生,隔壁李大爷的屋里也飘起了饺子的香气。京城的翰林院中,南方的汤圆与北方的饺子摆在一起,学子们举杯共庆,寒意在热气中消散。
从东汉的娇耳到南宋的浮元子,从北方的麦田到南方的稻田,冬至的食俗在岁月中流转演变。其实从来没有“冬至必吃汤圆”的铁律,北方的饺子藏着驱寒济世的温情,南方的汤圆裹着团圆圆满的期盼,江南的赤豆糯米饭、潮汕的四式汤圆、京城的馄饨,都是冬至时节的烟火馈赠。
这碗跨越千年的吃食,早已超越了食物本身。它是地理环境的印记,是物产差异的呈现,更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家国情怀。无论冬至的餐桌上是汤圆还是饺子,那份对团圆的期盼、对温暖的追求,始终是不变的底色,在每一个寒冷的




冬日,温暖着华夏大地的千家万户。
更新时间:2025-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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