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石之侄吴杲：我叔是国民党中将，我却在要害部门，多年后才恍然

1950年，我党在台湾的重要情报人员吴石惨遭叛徒出卖，英勇就义。但由于情报战线的特殊性，中央并没有公开吴石的身份，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吴石仍是“国民党高官”的身份标签，他留在大陆的家族成员，也仍承担着时代的误解。但党中央一直都对吴石的子女和亲人们有所照顾。

2003年，吴石的侄子吴杲在接受采访时曾表示：“我叔是国民党中将，他到台湾后，我在解放军部队中却没受影响。有很多和我情况差不多的，都被调离了部队，我却被留在了要害部门。多年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叔叔早就开始为党工作了。”

吴杲是吴石的亲侄子，他曾在福州军区工作，他和吴石的关系，还要从吴石的身世说起。吴石是福州闽侯人，其父吴国琬是清末举人。只是吴国琬一心学问，不擅钻营，因此只在乡公学当了一名教书先生。吴国琬共娶过两房夫人，原配王氏没有子嗣，继任董氏为他生了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吴观文，次子吴萃文，三子吴同问，四子吴渐文。其中，次子吴萃文就是吴石，字虞薰。而吴杲，就是吴石的大哥吴观文之三子。为了便于理解，笔者画了一张吴氏人物关系简图，如下：

根据吴杲及吴氏族人的回忆，吴石虽然还有两个弟弟，但是由于他体弱，他反而是更加依赖母亲的那个。吴石小时候给人最大的印象是性格温和且努力刻苦。后来吴石进入武昌预备军学校的时候，为了克服自己体弱的特质，他拼命训练，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进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后，又以同期第一名的成绩完成学业，人称他是“吴状元”，便是由此而来。

吴石在日本陆军大学，一样不甘落后，当时陆军大学要求所有的学员必须会游泳，吴石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因此从未到河里洗过澡。但为了赶上其他同学，吴石每天都要去训练游泳，最终游泳课亦名列前茅。

从这些事迹我们可以看出，吴石的内心深处有一种积极进取、不甘落于人后的品质，可能由于小时候受传统的儒家思想教育，所以即使吴石后来成为了国民党中将，他仍然是“儒将”做派。

1947年8月，由于对国民党的彻底失望，吴石转向了共产主义，在中共地下党员吴仲禧和何遂的帮助下，吴石和中共华东局进行过一次长谈，从此开始为我党传递情报。在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以及解放福建等重要时刻，吴石都为解放军传递过非常关键的情报。

1949年7月，福州解放在即，吴石已被蒋介石任命为“国防部参谋次长”，他本可以留在福州等待解放，但吴石觉得自己为人民做的事情还太少，于是毅然地选择到台湾继续为我党提供情报。在台湾期间，他先后提供过包括舟山群岛海防地图、台湾岛海空基地部署分布图等重要情报。次年3月，吴石被叛徒蔡孝乾出卖， 在历经3个月审讯后，惨遭枪决，英勇就义。

1950年6月10日，吴石牺牲。6月12日，国民党台湾电台开始公布吴石、陈宝仓、聂曦等人“背叛党国，已遭处决”的消息，并鼓噪宣传“破获重大谍案”。这引起了党中央的重视。当时政务院总理周恩来亲自下令调查具体情况，李克农立即按照总理的指示，联系华东局和上海、香港等同志，最终才确认吴石牺牲的消息。

当时，在国民党看来，吴石是出卖“党国”的“叛徒”。但由于情报工作的特殊性，吴石在台湾发展的关系仍有一部分续存，为保护其他情报人员，大陆方面不能立即公开吴石的身份。所以，在一段时间内，吴石仍是“国民党高级将领”。如此一来，就给吴石留在大陆的子女和亲人们一些误解，尤其是对他的长子和长女来说。

吴石和夫人王碧奎一共育有8个孩子，只成活了4个。1949年，吴石去台湾的时候，只带走了幼女吴学成和幼子吴健成，而年龄稍大的长子吴韶成和长女吴兰成由于在读大学，并没有随父母去台湾。

吴石的长子吴韶成（下图）毕业于南京大学经济系，毕业后到河南冶金厅工作。他从父亲赴台后，一直关注着那边的消息，在得知父亲牺牲时，他第一时间找到了当年父亲的好友、我党地下党员何世平（何遂之子），在确认消息后，吴韶成泣不成声。但何世平受党的委托，告诉吴韶成，现在公开纪念吴石有些难处，希望吴韶成、吴兰成兄妹能够理解并服从组织的决定。

根据吴韶成回忆，父亲离开福州去台湾的时候，他还在南京，和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吴兰成毕业于上海第一医学院，在听完哥哥的转述后，他们兄妹二人在伤心之余，选择配合党的决定，默默承受着丧父之痛。

1953年，吴兰成追随父亲所向往的光明道路，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65年，吴韶成的入党申请书也被批准，但当时吴石的身份仍没有被公开。到了“文革”期间，吴韶成和吴兰成有苦难言，他们被扣上“国民党将领子女”的身份，被不明真相的同事和邻居们误解，就连党籍也曾被取消。

1972年，吴韶成向中央组织部门发出求助信，这封信历经数月，最终转到了周恩来手里。周恩来指示总理办公室副主任罗长青，派专人到吴韶成和吴兰成的工作单位，以“秘密文件”的形式，向该单位领导说明吴石的情况，并指示说：“要把吴韶成和吴兰成等同于烈士子女来对待”。

如此一来，吴韶成和吴兰成的工作境遇和政治命运都迎来了转机，他们重新回到了组织的怀抱。

值得一提的是，吴石是“革命烈士”的消息，吴韶成和吴兰成隐藏得很好，就连他同族的堂兄弟们，也不知道吴石的真实身份。

吴杲是吴石大哥吴观文之子，解放战争时期就加入了解放军，长期在福州军区工作，后来在福州市物资局副局长任上退休，他对自己有一个“国军中将”的叔叔，曾忐忑不安过。

2003年，记者采访吴杲，听闻记者的来意，吴杲感叹说：“新中国成立时，我还在部队中，当时组织上经常让我填写各种表格，要明确填写家族成员和社会关系。我每次如实填叔叔吴石那一栏时，都很紧张。因为当时在部队上，有很多人的亲属仅仅是国民党的连长、班长，他们都被要求离开了部队。而我的叔叔是国民党中将，我岂能不忐忑？但没想到的是，我一直留在部队，并没被调离。而且我是在福州前线，属于要害部门，我却根本没被影响。当时我就很纳闷，难道国民党中将的侄子，不应该接受组织的谈话和审查吗？若干年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叔叔吴石早就为我党工作了。组织早已掌握了这个情况，只是部队上出于保密目的，并未公开和我谈及而已。”

很显然，已经退休且年至耄耋的吴杲，在谈及叔叔吴石的时候，还是自豪和感慨的。当年他能一直留在部队要害部门，并没有被调离，原来早就和叔叔关联上了，只是他和吴氏族人当时并不知情罢了。

广东省原政协副主席、 曾经引领吴石为共产党工作的老地下党员、吴石的同窗、同乡吴仲禧先生在晚年，曾抱病写完《回忆吴石烈士》，文中说：“回忆往事，心潮澎湃，勉此成文，以寄托多年的哀思！”

往事已矣，我辈敬之叹之。吴石的事迹之所以如此感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革命烈士，更是因为他曾经为祖国的和平与统一作出过巨大贡献，但却血洒敌营，长时间不被人们所知。这就是“沉默的荣耀”。

而今，吴石的事迹被公开，缅怀者络绎不绝。在祖国和民族的统一战线上，还有很多仍未公开的无名英雄。英雄们千古，无名英雄们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