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万物君

《万物史话·典志七·万国志》系列文章，将整理和解读世界各国的历史和文化。

近日，《自然》发表论文称，迦太基人（也称布匿人）与奠定其文明的腓尼基人之间几乎没有遗传关系，只有文化和宗教关系。换言之，腓尼基人将他们的文明传给了与他们血统完全不同的人。

文章说，美国、德国、以色列的学者与合作者一起，研究了黎凡特、北非、伊比利亚半岛、西西里岛、撒丁岛、伊维萨岛的14个主要布匿遗址出土的210名个体的古基因组。结果发现，布匿人几乎没有来自他们黎凡特文明奠基人的基因血统。

文章称，布匿人的遗传多样性程度很高，说明布匿人与来自遥远地区的人发生了基因混合，主要是西西里岛和希腊。

迦太基明明是腓尼基人创建的，为何几乎没有腓尼基人的血统？

本文尝试解答下这个问题。

一、腓尼基的历史

腓尼基，是希腊人对迦南的称呼，迦南在希腊语中翻译为腓尼基（Phoenicia）。

腓尼基位于地中海东岸的狭长地区。从未形成过统一国家，城邦彼此林立。以推罗、西顿、乌加里特等为代表。

推罗、西顿、乌加里特

腓尼基最初的居民为胡里特人，约公元前3000年代起，迦南人迁入，同化了当地的原有居民。

其历史可以分为两段：埃及时代（前2800年—前1200年）和腓尼基兴盛时期（前1200年—公元前800年）。

公元前2000年，腓尼基中部的西顿城发展起来。

公元前18世纪，腓尼基北部、远离埃及的乌加里特形成了奴隶制城邦。

公元前1450～前1200年，乌加里特处于极盛时期，与地中海诸岛及埃及、巴比伦等地均有频繁的贸易联系。

大约在前1400年，因为贸易的需要，乌加里特人用楔形文字的外观发明了字母文字。

公元前1250年到公元前950年，源自北方的“海上民族”横扫埃及和地中海沿岸国家。乌加里特城市遭到洗劫，粮食被付之一炬，因而灭亡。于是，其文字也消失了。

公元前1200年左右，埃及和克里特衰弱，腓尼基得以独霸地中海。他们环绕地中海，建立了大量殖民地，服务于航海和贸易。另外，他们还控制了几条通往欧洲、中亚和伊朗的贸易路线，以及控制了通往印度洋的航线。

大约在公元前1000年，腓尼基人再次创造了字母文字，不过这次是基于埃及圣书体创造的。

腓尼基字母

公元前814年，腓尼基人在迦太基建立殖民地，为腓尼基提供手工业原料、奴隶以及市场。

二、迦太基的历史

迦太基的意思是“新城”，存在于公元前814年-前146年，位于今北非突尼斯北部，为东西地中海要冲。

公元前七世纪，随着腓尼基的没落，迦太基发展成为强大的奴隶制国家。垄断了西部地中海的海运贸易。

据了解，从迦太基建国开始，便与古希腊就地中海沿岸的西西里、萨丁尼亚、意大利南部发生一系列战争，史称希腊-布匿战争。这场战争并没有分出胜负，迦太基在地中海西部建立霸权，古希腊则称雄于东部。

然而，随着罗马人的崛起，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公元前771年（周幽王被杀那年），罗慕路斯（约前771年~约前717年）与雷穆斯（约前771年~约前753年）出生，传说他们是一对双生子，幼年被抛弃，一只母狼哺育了他们。

公元前753年，罗慕路斯杀死弟弟雷穆斯，创建了罗马城。罗马进入王政时代（前753～前509年）。

公元前509年，罗马进入共和国时代（前509～前27年）。

公元前3世纪至前2世纪，为争夺地中海霸权，掠夺资源与奴隶，罗马同地中海西部强国迦太基进行了三次战争，史称布匿战争。

布匿战争

公元前146年，迦太基战败，迦太基城被罗马军夷为废墟。后来在迦太基城原址附近建立新城，并成为罗马帝国的阿非利加省首府。

三、迦太基的创建者与创建时间

根据文献，最早来到迦太基的腓尼基人，是推罗（又译为泰尔）人。

推罗国王死后，狄多（Dido）公主与其兄庇格玛里翁（Pygmalion）联合执政，然而后者排斥前者而独揽大权。为免遭迫害，狄多公主带着财宝与仆人飘洋过海，于公元前814年在迦太基登陆。部分官员也加入了她的行列，其中包括军事指挥官比蒂亚斯（Bitias）和巴尔卡斯（Barcas）。

当时，迦太基的土著是柏柏尔人。

狄多公主向柏柏尔人部落首领马西塔尼求借一张牛皮之地栖身，得到应允；于是她便把一张牛皮切成一根根细条，然后把细牛皮连在一起，在紧靠海边的山丘上围起一块地皮，建起了迦太基城。故而迦太基的卫城又叫柏萨，意为“一张牛皮”。

然而，古典学家迈尔斯认为，目前迦太基发现的最早的考古文化层的回溯，仅仅能追溯到公元前760年左右。考古学家辛塔斯试图通过对迦太基遗址出土的陶器进行分析，建立迦太基早期历史的时间表。1922年，辛塔斯终于在13个陶罐中确认有９个属于希腊陶罐，认定迦太基建城不太可能早于公元前725年。

其实，不管是公元前760年，还是公元前725年，跟公元前814年相距很近。

所以，我们姑且根据文献，认定迦太基建于公元前814年。

四、迦太基城的人群特征

基于上述文字，我们可以得到三个事实：

（1）文献称，狄多公主带领一群手下，跨越2300公里，航海来到西地中海，建立迦太基。

（2）后世的考古显示，遗物主要是希腊陶罐。

（3）当地土著为柏柏尔人。柏柏尔人的起源尚无定论，但一般认为，其祖先一支来自欧洲，一支来自撒哈拉。

据此，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1）迦太基的建城者，的确是腓尼基人，但其人数非常少。

（2）迦太基的地理位置非常好，是西地中海的贸易中心。因此吸引了很多地中海沿岸的人前来定居，尤其附近的意大利人和希腊人。

（3）狄多公主是女人，传闻她嫁给了当地的土著国王，如此，则其后裔，尤其是男性后裔，很难保持腓尼基人的特性。就像俄国公主成为英国女王，几代之后，通过基因检测很难看出其后裔的来源。

（4）迦太基距离腓尼基2300公里，相当于北京到海南岛的距离。当极少的人迁徙到遥远的地方，其原有的种族属性很快会被稀释，甚至消失。

综上，后世的基因检测显示迦太基人与腓尼基人之间几乎没有遗传关系，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们并不能据此否定迦太基是腓尼基人建造的。

五、狄多的传说

狄多的腓尼基名字是艾丽莎（Elissa），但利比亚人（柏柏尔人）给了她一个新名字“狄多”，意思是“流浪者”。

根据维吉尔《埃涅阿斯纪》的记载，艾丽莎嫁给了她的叔叔兼梅尔卡特的祭司阿塞巴斯。据说阿塞巴斯拥有很多财富被隐秘埋藏，国王皮格马利翁为了获得这些财富而谋杀了阿塞巴斯，为此艾丽莎打算逃离泰尔（推罗）。

艾丽莎说服随从与她一起逃往另一个国家， 部分官员也加入了她的行列。他们带着阿塞巴斯的黄金向西航行，最终来到迦太基，并在那里建城。随之，艾丽莎被尊为“狄多女王”。

在之前的罗马作品中，已经有人把狄多与特洛伊英雄埃涅阿斯捏合在一起了，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继承了这个故事。他在作品称，埃涅阿斯在前往意大利的时候，被暴风雨吹离航线，在维纳斯的指引下，他登陆迦太基。同样是在维纳斯的指引下，狄多爱上了这位英雄。

18世纪油画《狄多与埃涅阿斯的会面》

然而，幸福总是短暂的，因为埃涅阿斯始终记着自己的使命，那就是创建罗马。当他扬帆远航时，女王自焚殉情。但在此之前她对埃涅阿斯的后人发出了诅咒，于是迦太基和罗马之间的布匿战争就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