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老表】谁敢不服:预制菜绝对走不进江西

金星 赣西烟云

2025年09月16日 08:50 广东

预制菜怕是进不了江西的门,沾边不得。

江西菜讲究猛火快炒,随手抓一把食材扔进锅里,一番颠勺翻腾,不出三五分钟,热气腾腾的菜便端上了桌,忙中有序,自带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你可以怀疑菜不“鲜”,但绝对不能怀疑它是预制菜——在江西,预制菜简直像是饮食的“天敌”。

哪有什么预制的余地!馆子里连菜单都未必有。菜就在筐子里,吃什么全凭眼缘、听从味蕾。指尖在空中轻点:“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食客站在食材前,莫名就多了几分霸气,宛若“沙场秋点兵”。不知道秋葵和毛豆怎么选?“那就秋葵炒毛豆呗!”别纠结,精明的老板娘自会替你搭配妥当。

到过江西萍乡的人,未必对这里的景物、市容留下多深的印象。尤其阴雨时节,整座小城常是“灰灰哒哒”(方言,指灰蒙蒙、天色不明朗)。但说到吃,萍乡从不让人失望。一口辣椒菜下肚,再呷一盅老冬酒,口腔、牙齿、肠胃即刻服服帖帖,内心被填充得满满当当。

谁抵得住这样的诱惑嘛?莲花血鸭,皮薄香鲜;萍乡小炒肉,汤汁醇厚、肉质嫩滑;擦菜开胃可口;更别提蒜苗炒腊肉、肥肠炒烟笋、扎鱼、弹弓鱼几、垫辣椒、米粉肉、黑山羊肉.......你或许不明白这些菜的魅力所在——食材朴素,做法简单,无非蒸、炒、煮,蒜苗和干辣椒粉漂浮在汤汤水水中,却总是显得那么地妥当。

“你晓得萍乡菜炒得好的诀窍是啥不?”海哥挑起淡淡的眉毛,故作神秘。

“搞不清,”我离乡多年,早已摸不清门道。

“是咋个?快讲!”美食当前,我勉强按捺住对他卖关子的不耐烦。

“得用大勺子炒”他压低声音,脸上的肌肉微微收紧,显得格外认真,“一定要用大铝勺翻炒、加水,这样辣椒才不会呛辣,汤也更出味。你没看到黄矮那个光头老板就是这么炒的哇……”

我快要笑出声了,喉咙里感觉有一只鹅喷薄欲出。

“老兄你这手艺在家做饭太屈才,该去开饭店,肯定爆火。反正你也光头,就差个大铝勺,到时候CCTV都得请你去……”我没忍住,嗓子里的鹅展翅高飞了。“哈哈哈哈......"

海哥是我在医院认识的老表。那天我正在用萍乡话和母亲视频,叽里呱啦间,注意到邻座一位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不时转头看我。刚挂电话,就听到一个微弱却带着激动的声音问:“你是萍乡哪里的?”口齿有些含糊。我四下张望,才确认是这位瘦小的男士在跟我说话。

海哥与我同龄,就职于一家外企。初中时随父母来到广州,是最早一批新广州人。从衣着看得出他家境不错,可疾病从不区分贫富。

他患的是舌癌。三年前偶然发现,起初只是口腔溃疡十多天未愈,原以为开点消炎药就好,却被诊断出一小块坏细胞,做了次小手术。恢复得不错,他刚松一口气,三个月后却发现肿瘤扩散至喉腔。这次是大手术,八次化疗之后,医生切掉他三分之二的舌头,从大腿取肉补上,喉咙也做了清扫。所以他说话才不那么清晰。 眉毛变淡、头发掉光,都是化疗的副作用。

遇见我那天,他本是去拆输液港的。可复查结果显示,癌细胞转移到了手指。“我身体里的战场,硝烟一直没停,”他笑着说。头顶的输液瓶滴答作响,冷静地附和着这一切。

“听到又复发时,你是什么心情?”我知道这样问很冒昧。对于病人来说,每一次陌生人的剖根究底,都是病耻感的来源。

但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因为他没有苦笑,也没有勉强,反而笑得像个慈悲的和尚,谦和中带着一丝安定。

遇到这种事,哪里还有人笑得出来?

“还好吧,”他答得云淡风轻,仿佛事不关己。

后来我常找他聊天。但我始终“不满意”那个答案——那时我刚看完《人物》的写作课,正练访谈技巧,一心想挖出点“背后的故事”。他家别墅离我不远,我便借一句“有空来玩”,厚着脸皮登门拜访。起初只是客气喝茶,后来见到他贤惠的太太、可爱的女儿,熟络之后,我就心安理得赖在他家蹭饭了。

不是我贪吃,海哥手艺实在好。我们都吃不了辣——而辣本是赣菜之魂。可他就算不放辣,照样能把菜做得滋味十足。一个住别墅的人,按理早该“远离庖厨”,交给保姆就行。可他这身厨艺,是怎么来的?

我问出这个有点幼稚的问题,他又笑了,眼角的皱纹温和地挤在一起。大理石餐桌映着他的笑容,几乎分不清哪些是石头的纹路,哪些是岁月的痕迹。

“人生病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吃饭。”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他自言自语,没等我接话。

我也顾不得搭茬——桌上那盘素炒红薯粉块,软糯咸香,我一口气连夹三五块。上一次吃,还是二十多年前,年迈的外婆站在柴火灶前,挥着锅铲给我煎的。柴火的烟与饭菜的蒸汽氤氲在一起,像是一根由时光与记忆捻成的绳,一头系着旧日温情,一头拴住此刻的暖意,蒸腾出最熟悉的家的味道……

“傍晚去爬后山不?”海哥问。

“别去了吧,新闻说这山上有金环蛇、银环蛇,毒得很,”我头也不抬地拒绝,筷子又伸向红薯粉。

“天天那么多人爬,哪来那么多蛇!你也太‘听哇’哩了(方言,指听话、胆小)”

“屋里那根树枝,你觉得怎么样?”他指向窗台大瓷瓶里一支枯枝。午后的阳光正好照进来,枯枝的影子在地板上伸展,如海底珊瑚,莫名让我想起那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看这个登山杖,是降龙木,我爬山时砍的。”海哥拿起一根长棍,表面布满疙瘩,木质棕黄,像是涂过桐油,泛着温润的光泽。

“还记得老家的菜馆吧?”他问得有些突然。

“嗯?”

“随便走进一家街边小馆,没有菜单,但放心吃。老板每天去市场,看什么新鲜买什么,没有固定菜式。可味道是不是都不差?”

“莲花血鸭,传说还是厨师不小心把血酒当辣酱用,才弄出来的美味。这些,都是意外带来的惊喜。”

“什么都预制好了,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他在我身后轻轻嘀咕。

“预制的人生不值得过,尽心活好每一天才够味。”

他家茶室右侧角落,挂了三个字“心安处”。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想,不单是环境,人生的任何一种境遇,都当时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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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9-18

标签:美食   江西   老表   萍乡   人生   蒜苗   他家   辣椒   毛豆   柴火   枯枝   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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