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河南人,去了趟陕西安康,实在是忍不住想说:对安康的3点印象

挤下郑州东站水泄不通的列车,一脚踩进安康城,湿润的江风裹着青蒿与稻禾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这个喝惯黄河泥沙的汉子喉头一紧——钢筋铁骨的城日子像抻过了头的烩面,安康却是文火煨着的吊罐汤,每缕热气都沉着山水的筋骨。

在这汉江臂弯里盘桓数日,才咂摸出“活着的秦巴”是啥滋味:瀛湖的碧波底下,晃动着千年前漕运的樯橹暗影;紫阳茶山的褶皱里,采茶女的指尖还沾着明前露水;就连老街青石板缝中钻出的野草,根须都缠着湖广填四川的旧梦。

印象一:汉江晨曲,水纹里的生计

天刚麻亮,汉江码头已醒了。淡青的晨雾浮在水面,几艘铁壳渡船突突冒着黑烟,船舷被缆绳磨出锃亮的凹痕。穿蓝布褂子的老船工蹲在跳板旁,就着江水啃冷馍,馍渣掉进水里,瞬间被浪花卷走。岸边的石阶上,几个妇人抡着棒槌捶打衣裳,水珠子溅在她们胶鞋上,啪啪作响。

最扎眼的是个补渔网的老汉。他坐在马扎上,树皮似的手指捏着梭子,在破洞间灵巧穿梭。尼龙网线勒进他虎口的裂口,渗出血丝混着江水,他浑不在意。“网破了还能补,江里的鱼崽可不等你。”他头也不抬,脚边竹篓里几尾白条正甩着尾巴。对岸新城的高楼玻璃幕墙映着朝阳,金光刺眼,却照不透这江边老码头上蒸腾的、带着汗腥与鱼腥的扎实生计。

印象二:茶山云雾,掌心的滚烫

钻进紫阳的山坳,越野车在“之”字路上颠得人五脏移位。茶垄像绿色的瀑布,从云雾缭绕的山头直泻到脚边。戴桐油斗笠的采茶娘散在翠浪间,竹背篓随着她们弯腰的动作轻轻晃荡。指甲盖大的嫩芽被飞快掐下,丢进背篓时发出极轻微的“嗒”声,积少成多,竟也汇成一片沙沙细雨。

山坳里土墙瓦屋前,老师傅正支起铁锅炒茶。柴灶里松枝噼啪爆响,锅气灼人。他赤膊弓腰,古铜色的脊背油亮,一双蒲扇大手插进滚烫的锅底,抓起青叶猛地扬起、抖开、压下。茶叶在热锅里痛苦蜷缩、舒展,浓郁的青涩香气混着焦香猛然炸开,霸道地灌满肺腑。“火候靠手心试,”他摊开手掌,厚茧间烫出的红痕新旧交错,“差一息,就不是紫阳的魂。”

新茶入盏,沸水冲下,嫩芽在粗陶碗里翻滚舒展,汤色清亮如初春山涧。啜一口,先是一缕清苦直冲喉头,旋即化开,舌根涌起绵绵甘甜。这茶里沉着的,是云雾的润,是柴火的烈,更是老茧掌心攥住的滚烫光阴。

印象三:蜀河褶皱,石阶上的年轮

踏入蜀河古镇,光阴陡然慢了下来。窄巷仅容两人错身,两侧板壁老屋歪斜着相互倚靠,檐角勾连,漏下天光一线。青石板路早被数百年脚板磨得中间微凹,油亮如砚台,雨天能照出人影。黄州馆的戏楼寂然无声,残存的朱漆描金斑驳脱落,一只肥硕的狸花猫在空戏台上酣睡,肚皮随着鼾声起伏。

杨家院子深处,九十岁的杨婆婆坐在竹椅上晒太阳。她裹着老式斜襟褂,瘪着嘴,豁了口的门牙挡不住浓重的陕南腔:“这宅子,我嫁进来那会儿,门槛比现在高半寸哩!”她枯枝般的手指划过身旁石臼沿口的豁痕,“我婆婆说,这是光绪年间舂米砸的。”


转到杨泗庙前的古码头,汉江在此拐了个大弯。条石垒砌的台阶斜插入水,石缝里青苔湿滑。最触目的是阶面中央,几块条石竟被经年累月的脚力踏出碗口深的凹窝!当年湖广客商的草鞋、挑夫的赤脚、纤夫的破靴,把坚硬的花岗岩生生磨出了柔软的弧度。这哪里是石阶?分明是一本摊开的无字族谱,每一道凹痕,都是一个负重前行的背影拓下的印章。

归途前夜,在老城根寻了家吊锅。酸菜拌汤在粗陶罐里咕嘟翻滚,腊肉豆干在锅边炕得焦香。老板是个跛脚汉子,倚着油腻的柜台咂旱烟:“急啥?吃饱了,汉江的船才不晃。”

郑州的日子是二七塔下呼啸的车流,卷着尘土奔向下一站。安康的岁月却似这罐吊锅汤,在汉江的桨声里、茶山的云雾中、古镇石阶的凹痕深处,被时光的文火煨得浓稠滚烫。它不声不响,却自有千钧。离了安康,舌尖茶香未散,脚底似还踩着蜀河石阶那温润的凹陷——那是大地最沉默的叮咛:走慢些,让魂跟上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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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8-03

标签:旅游   安康   河南人   陕西   印象   汉江   紫阳   石阶   湖广   云雾   背篓   山坳   油亮   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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