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安禄山突然范阳起兵叛变，一路东进，朝廷兵马溃不成军。”

李善德最后的结局依旧是个悲剧。

时代洪流下，每个小人物的命运都由不得自己决定。

李善德的这一生勤勤恳恳，可是最后面对时代的巨变，依旧是无能为力。

最初，他也只是上林蜀一个普通人，他这一辈子没想过创建什么丰功伟绩，只想要照顾好女儿，过好自己的小生活。

但是一个诏令，他被同僚们推进了水深火热的自救之旅。

圣人想要用新鲜的荔枝讨爱妃的欢心，便下令找人从岭南往长安运送新鲜的荔枝。

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接，最后落到了上林蜀。

这一天，李善德正好休息，刘署令便把这个差事连哄带骗给了他。

李善德回过神来时候，这件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知道，这根本就是个送命的差事。

从岭南到长安，将近五千多米的距离，而荔枝的保鲜期只有短短几天而已。

所有人都觉得李善德这个荔枝使，从现在开始，就是生命倒计时了。

李善德不甘心，他为了女儿袖儿，也想要拼一把。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他成功把岭南的鲜荔枝运回了长安，圣人和贵妃都很高兴，他以为自己赚了，殊不知，一切的灾难都刚刚开始。

一、失控

李善德在贵妃寿辰之前，运回了新鲜的荔枝，一时之间，成了长安城的大新闻，也是人人得知的能人。

他为了回报阿僮在岭南对自己的帮助，特别推荐跟圣人推荐了她的果园。

阿僮的果园，随之被列为了皇庄。

这样，阿僮果园所有的产出，都专门供应给内廷。

在李善德看来，这相当于给阿僮提供了一层保护。

殊不知，这一切最后都超出了李善德的控制。

再一年，下头人为了给内廷提供新鲜的荔枝，把阿僮的整个荔枝园的荔枝树都砍了。

圣人想要的，其实砍三十棵荔枝树就够了。

但是为了保证数量，也为了防止意外出现，不得不多砍一些。

李善德身为体系内的人，深谙这个道理。

为此，当阿僮哭着祈求他给自己一个说法时候，李善德根本就给不了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到底，李善德也只是个小角色，他权力之内的本事也就这些。

面对掌握生杀大权的圣人和右相，他就是个边角料，他护不住自己，更护不住阿僮，

这个荔枝园，是阿僮父母的心血，原本她以为搭上朝廷这条线，能够把父母的荔枝园经营得更好，殊不知，并不是如此。

“层层加码，步步增量，至于是否会造成浪费，并没人关心。”

上面的要求，下面的人只能拼尽一切保证结果，过程很少有人关心。

只因贵妃一个笑容，底层百姓便要承担所有的恶果。

“所以右相要三十丛荔枝，到了都省就会增加到五十丛，转到经略府，就会变成一百丛，办事的人再留出些余量，至少也会截出两百丛。李善德无法苛责任何人，这与贪腐无关，也与地域无关，而是大唐长久以来的规则。”

其实无论那个时代，规则都有相似之处。

我们都不是制定规则的人，便只能遵守规则。

二、醒悟

李善德看到阿僮和其他侗人的怨声载道，终于醒悟了。

面对上位者的要求，牺牲最大的永远是下层百姓的利益。

在原著书中，李善德曾经这样质问过右相：

“右相可知道，为了将这两瓮新鲜荔枝送到长安城，在岭南要砍毁多少树？三十亩果园，两年全毁！一棵荔枝树要长二十年，只因为京城贵人们吃得一口鲜，便要受斧斤之斫。还有多少骑手奔劳涉险，多少牧监马匹横死，多少江船桨橹折断，又有多少人为之丧命？”

右相知道，但是他根本不在乎。

他在朝廷一手遮天，他只在乎圣人和贵妃是否开心，因为这关乎着自己的前程。

京城的贵人们，也不在乎这新鲜荔枝的到来，毁了多少家庭，他们觉得自己理应品尝到最美味的东西。

李善德一个小小的上林蜀当值的小人物，说服不了右相，也更改不了规则。

规则是权贵们的特权，是底层百姓的枷锁。

李善德决定不做权贵们的刽子手了，结果换来的是无尽的弹劾。

“岭南朝集使弹劾你私授符牒，勾结奸商；兰台那边弹劾你贪黩坐赃，暴虐奴仆；户部也收到地方投诉，说你强开冰库，巧取豪夺，就连我们比部司，都受命要去勾检你从上林署预支三十贯驿使钱的事。”

私授符谍，强开冰库，预支驿使钱，这些规则之外的行为，都是李善德曾经给圣人运送鲜荔枝时候的特权，但是现在他得罪了右相，便成了所有人来踩他一脚的把柄。

体系内就是这样，一朝得势，所有人朝你膜拜，一旦失势，你所得罪过的忍，都会疯狂朝你扔石头。

这是人情世故，也是规则之下的游戏玩法。

曾经让圣人和贵妃喜笑颜开的荔枝使李善德最后没有升官，而是被流放了。

这完全是因为他不会体系内的玩法。

“贪赃上林署公廨本钱三十贯，杖二十，全家长流岭南。”

李善德离开了，是对规则的失望，也是对大唐的无奈。

写在最后：

李善德在岭南流放一年之后，再次见到了赵辛民。

这个时候的赵辛民看起来依旧是风光无限的掌书记，而李善德则是一个瘸着腿干苦力的老农人。

赵辛民带领骑兵，在官道上匆匆赶路，一眼瞥见了李善德。

那个在李善德运转荔枝路程中，起了关键作用的何有光不知所踪。

何有光跟赵辛民最大的不同，就是赵辛民是个书生，他接受的教育就是效忠圣人和朝廷。

何有光是海盗出身，想要的不过是权力和自由。

这也是为了何有光后续没了消息的原因。

赵辛民看着身形佝偻的李善德，可惜的同时，更多的是羡慕。

李善德因为跟右相争辩，被流放离开长安，避免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祸事。

他不知道自己流放岭南一年后，唐朝争夺政权的内战开始了。

安禄山发起了战争，圣人，贵妃以及太子右相，都弃长安避难去了。

长安城的权贵们，也人人自危。

安史之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