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复记忆,但据修真心


专业情感修复师,能抹去任何人脑海中的痛苦记忆; 客户们不惜重金,求我删除离婚背叛、亲人离世之痛; 直到发现富豪客户们开始利用此技术,反复伤害并清除受害者的记忆; 我偷偷在一位被多次清除记忆的女孩脑中,埋下所有痛苦回忆; 法庭上她突然记起一切时,我笑了:「这才是真正的情感修复」。


空气是冷的,带着一股金属和消毒液混合的刻板气味。我的工作室一片纯白,唯一的色彩是连接客户太阳穴的传感器发出的幽蓝微光。躺在那张符合人体工学椅子上的女人呼吸渐渐平缓,屏幕上,代表痛苦记忆的尖啸波形正被一道柔和的算法光带温柔抚平,分解,归档,最后拖入一个标记着“已删除”的虚拟废纸篓。

“结束了,李女士。”我断开连接,声音平稳得像手术刀,“您与前夫在巴厘岛婚礼上的记忆,以及后续三年共同生活的关联负面情绪,已按协议清除。”

她睁开眼,最初的迷茫迅速被一种轻盈的空白取代,接着是狂喜。“真的…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知道结过婚,但那些恶心的事…”她捂住嘴,几乎要哭出来,却是笑着的,“太好了!谢谢您,沈医生!多少钱都值!”

她几乎是飘着出去的,门外等待的下一位客户,一个眼底藏着至亲离世后挥不去阴翳的中年男人,急切地侧身进来。

这就是我的工作。专业情感修复师。城市顶端的猎犬们嗅着味儿找来,用足以买下一栋豪宅的金钱,换取一次灵魂的“格式化”。删除背叛的噬咬,删除永别的空洞,删除一切他们不愿承载的痛苦。我提供遗忘,他们支付金钱。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直到我开始注意到一些…“回头客”。

不是那些因为新的创伤而来的人,而是他们。那些名字时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和慈善晚宴名单上的面孔。张总,王董,李夫人。他们间隔固定的周期前来,有时带着些微的不耐,像定期来做一次深度牙科护理,流程熟稔。

最初是张总。第三次来时,他闲聊般提起:“老沈,你这项技术真是福音。家里那个,吵吵闹闹实在烦人,清静一次能管用好一阵子。”他语气轻松,像在说一件家用电器的维护。

我操作仪器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屏幕光映在我无波的眼眸里。

疑虑像一滴落入清水的墨,无声晕开。

我调取了加密的访问日志。权限之内,我看到了我不想看到的模式:同一个关联ID,频繁地链向不同的富豪客户。那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匿名标识。

更深层的后台数据(我总得留一手,确保我的技术不会被滥用或复制)显示,与她关联的记忆删除请求,模式惊人地一致:多次的“意外”受伤记忆清除,资金转账后的“愧疚感”清除,甚至是一次…流产后的“情绪不稳定”清除。

每一次清除的申请理由,都冠冕堂皇地写着“为受术者心理健康考虑”。

我的胃里像塞了一块冰。

他们把我的技术,变成了某种终极的暴力工具。一遍遍伤害,一遍遍擦拭。受害者永远困在崭新的“第一天”,而施害者永远清白,毫无负担。灵魂的循环屠宰。

那天傍晚,我站在工作室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城市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却照不进某些角落。我喝光了杯里早已冰凉的咖啡,苦涩味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又一次被带来了。这一次,是那位经常上娱乐版头条的王董带来的。

女孩很年轻,皮肤是象牙白的细腻,眼神却像蒙着一层薄雾,有种孩童般的空洞和易惊。她很美,是一种被精心呵护、却也极易碎裂的美。王董搂着她的腰,动作亲昵却难掩一种对待所有物的随意。

“沈医生,又得麻烦你了。”王董笑容可掬,“小雅前几天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吓坏了,老是做噩梦。您帮帮忙,让她睡个好觉。”

女孩——小雅,依偎着他,小声地、顺从地补充:“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层雾之后,是什么?是被一次次撕碎又拼凑、早已迷失本源的恐惧?还是对眼前这个“爱护”她的男人全然的依赖?

我面无表情地点头,例行公事地交代注意事项,引导她躺上那把冰冷的椅子。

传感器贴上她的太阳穴。她信任地闭上眼。

幽蓝的光再次亮起。

我打开了主操作界面。屏幕上开始流淌过她近期记忆的碎片编码:旋转的楼梯,突然的失重,撞击的剧痛,医院的顶灯,男人的安慰……波形剧烈颠簸。

王董在一旁的低沉声音像是一种注解:“这次摔得有点重,她总说疼……”

我的手指在控制板上滑动。

但与此同时,我悄无声息地调出了另一个界面。一个深藏在系统底层,从未对任何客户开放过的界面。一行行复杂的代码如瀑布般无声泻下。

恢复日志。数据碎片重组。深度关联性唤醒。

我将所有标记着“已删除”的黑暗过往——那些被精心掩盖的暴力、转账记录背后的屈辱、失去孩子时撕心裂肺却无人听见的痛哭——从冰冷的服务器坟墓中掘出。

我没有把它们放回她意识的表层。那太明显了。

我拆解它们,压缩成最精悍的代码包,用一层又一层的保护性指令包裹,像一颗颗种子,深埋在她记忆迷宮最不起眼的角落,紧贴在那些最基本的生存本能旁边:呼吸,心跳,饥饿。

我在埋下一座火山。

最后一步。我编写了一个触发条件:当她身处绝对安全的环境,当她听到代表绝对公正的词语,当施加于她的不公达到顶点并被公然承认——

——比如,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上,当法官敲下法槌,当对方律师说出“我的当事人完全无辜”时。

种子便会破土。疯长。撕裂所有虚假的平和。

完成。我退出了隐藏界面。主屏幕上,关于“摔倒”的痛苦记忆刚好删除完毕。

蓝光熄灭。

小雅坐起身,眼神依旧清澈懵懂,揉了揉太阳穴:“好像……轻松多了。”

王董满意地笑了,熟练地递过一张支票,数字慷慨得足以让任何人闭嘴。他搂着女孩离开,手在她纤细的肩上拍了拍。

我送到门口,目光落在小雅毫无防备的、纤细的脖颈上。

等着吧。我在心里默念。

风暴会来的。

几个月后,新闻开始零星报道一桩豪门诉讼。王董的公司陷入一场股权纠纷,他那位几乎从不露面的“养女”小雅,意外成为了关键证人。

开庭那天,我去了。坐在旁听席最后一排,像个偶然路过的看客。

法庭庄严肃穆。王董西装革履,气定神闲。他的律师正在慷慨陈词,论证对方证据的荒谬及王董一贯的善良正直。

小雅坐在证人席上,穿着一条素雅的裙子,像只受惊的小鹿,眼神怯怯地望向她唯一的依靠——王董。王董回以一个鼓励的、温和的微笑。

对方律师起身,开始例行公事地提问,问题围绕着一笔关键资金的转账日期和在场人。

“小雅女士,请问在王德海先生签署XX协议当天,您是否在场?是否注意到任何异常?”

小雅张了张嘴,刚想摇头。

王董的律师适时地打断,语气带着怜悯与不容置疑:“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王德海先生多年来悉心照料小雅女士,她因过去的一些……不幸意外,精神状态极为脆弱,记忆混乱。她的证词不应被采信。我们申请……”

“不幸意外”几个字,像一把恰好尺寸的钥匙。

插入了锁孔。

转动。

证人席上,小雅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剧烈地一颤。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那双蒙着薄雾的眼睛,骤然收缩,雾气被某种从内部爆发的巨大力量狠狠撕裂。

她抬起手,不是扶额,而是猛地捂住嘴,仿佛要压住一声即将冲出的尖叫。她的眼睛死死盯住王董,瞳孔里倒映的不再是那个温和的“保护者”,而是——

——旋转的楼梯,不是失足,是他狰狞的笑脸和猛地一推!

——医院的顶灯,不是意外流产,是冰冷的器械和他的冷语:“处理干净。”

——一张张支票,扔在她脸上,伴随着删除记忆的指令。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痛苦、背叛、屈辱,所有被窃取、被埋葬的黑暗,在这一刻,以千百倍的强度,海啸般冲垮了所有虚假的堤坝!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破碎的哀鸣。

“啊————————!!!”

全法庭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王董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裂开一条惊愕的缝隙。

小雅像一片秋风中的叶子剧烈颤抖,手指颤抖地指向他,声音尖利得划破了法庭凝滞的空气:“是你!都是你!推我……孩子……那些钱……你一次又一次……”她语无伦次,但每一个破碎的词都带着血淋淋的指控。

法庭哗然!法槌重重敲响,压制不住瞬间爆发的喧嚣。

在一片混乱中,在记者们蜂拥而上试图捕捉这惊天逆转时,在王董脸色死白试图呵斥却徒劳无功时——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缓缓地、缓缓地拉起了嘴角。

一个冰冷的,属于创造者和审判者的微笑。

无声地,对着那片终于降临的、由我亲手播种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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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8-26

标签:美文   记忆   小雅   法庭   痛苦   客户   冰冷   意外   太阳穴   证人   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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