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新冠后遗症研究获得大量资金支持，能否找到新治疗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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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3904-w

德国政府宣布一项雄心勃勃的计划——从二零二六年到二零三六年投入五亿欧元,用于开展"国家抗击传染病后遗症十年"项目。这笔资金将主要针对新冠后遗症和慢性疲劳综合征等感染后综合征展开系统性研究,旨在为全球数千万饱受这些疾病折磨的患者寻找诊断和治疗的突破口。

数据勾勒出这一健康危机的严峻性。二零二二年,德国队列研究显示近五分之一的人患有新冠后遗症,而到二零二三年底,美国约七分之一的人口受到这一疾病影响。世界卫生组织的估算更具全球视野:每一百名新冠感染者中,就有六人会发展为长期症状。这种被称为长新冠的综合征每年给世界经济造成的损失高达一万亿美元,其影响远超初期预估。

德国联邦研究部长多萝西·贝尔在宣布资助时强调:"通过多次交谈,我了解到这些疾病给患者及其家庭带来了多么沉重的负担。目前,肌痛性脑脊髓炎慢性疲劳综合征和病毒感染后自身免疫性疾病仍然没有简单的解决方案或疗法,之前的科学研究也表明了这些疾病机制的复杂性。"

研究重点与多学科协作

这笔资金的覆盖范围刻意保持宽泛。资助将支持对多种感染后疾病的研究,不仅限于新冠后遗症,还包括慢性疲劳综合征等长期困扰医学界的疾病。研究主题涵盖病理生理学和免疫学、诊断与生物标志物开发、精神健康和神经学影响,以及对健康的长期效应评估。

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临床流行病学家齐亚德·阿尔-阿里曾在拜登政府时期担任制定美国"新冠长期症状国家研究行动计划"委员会联合主席,他称这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一大步"。他赞赏资助涵盖所有感染后遗症的做法,因为这些疾病有许多共同之处,多学科的覆盖也符合疾病的复杂性。阿尔-阿里同时指出,新冠后遗症问题已在许多国家被政治化,"不再是世界各国政府的优先事项"。

全球估计数据显示，每100名新冠肺炎患者中就有6人会发展为新冠肺炎后遗症，也称为长新冠。图片来源：Tom Williams/CQ-Roll Call, Inc via Getty

德国哈勒-维滕贝格马丁路德大学流行病学家拉斐尔·米科拉伊奇克评价称"这笔资金数额巨大"。慕尼黑工业大学病毒学家乌尔里克·普罗策尔表示,由于资金尚未具体分配,下一步是让科学家和患者参与进来,确定资金的精确用途。

耶鲁大学医学院免疫学家岩崎明子指出,管理新冠后遗症的根本挑战在于识别每位患者体内发挥作用的具体机制。只有这样,才能将患者纳入针对这些根本原因的药物临床试验。阿尔-阿里强调,这意味着要将生物标志物研究与临床试验联系起来——例如,主要给持续存在病毒感染的患者服用抗病毒药物,而对自身抗体异常的患者则采用免疫调节疗法。

英国南安普顿大学公共卫生专家尼斯琳·阿尔万希望看到更多研究来描述感染后遗症对公共卫生造成的负担。"我们如何量化急性感染对慢性病的影响?预防途径是什么?我们如何应对风险因素?"她将病毒感染比作室外空气污染,后者对心血管健康的影响已被量化,并促使人们努力降低污染水平。"这才是我们在急性病毒感染方面应该努力的方向。"

全球研究进展与挫折

德国的大规模投资在全球范围内并非孤例,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同国家的政策波动。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于二零二一年设立的RECOVER项目投入十八亿美元用于新冠后遗症研究。然而今年三月,特朗普政府突然取消了包括部分RECOVER资助项目在内的多个新冠后遗症研究。在患者团体的抗议和诉讼压力下,部分项目经费得以恢复。

美国新冠长期症状倡导者和研究人员成功恢复了部分被特朗普政府取消的研究经费。图片来源：Joe Klamar/AFP via Getty

岩崎明子的研究项目原本面临取消,但后来又得以保留。"患者们团结起来,与院方积极合作,最终恢复了研究经费。"她表示,尽管面临这些挑战,但过去几年研究取得了显著进展。"我们不仅对症状和症状群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而且现在也掌握了更多关于生物学机制的数据。"

目前的研究揭示,多种机制都可能导致新冠后遗症。免疫功能障碍是一个重要方向,包括攻击自身组织的自身抗体。研究人员在新冠后遗症患者的脑脊液中发现神经损伤生物标志物如Tau蛋白和神经丝轻链显著升高。SARS-CoV-2病毒在体内的持续存在也是关键机制之一,病毒残留可能触发持续的免疫反应。此外,新冠感染还可能导致潜伏的EB病毒再激活,进一步加重症状。

生物标志物的发现为诊断和分层治疗提供了可能。血清LDH总活性的增加已被认为是估计新冠严重程度的生物标志物。最近的研究还发现,血浆CCL11水平变化、角膜神经纤维减少伴树突状细胞增多等分子层面的特异性标志物,即使在常规临床检验结果正常时仍可检测到。

部分研究成果已接近临床转化阶段。岩崎明子希望开展一项临床试验,测试降低自身抗体水平的疗法是否能帮助那些由自身抗体引起的新冠后遗症患者。她还提出,应该针对持续性病毒感染患者测试抗病毒药物的疗效,但她补充说,由于经费削减,这些试验目前只能是"美好的愿景"。

岩崎明子指出,许多国家在感染后综合征研究方面落后,"尤其是在亚洲等地,那里几乎没有资金专门用于传染病急性后期阶段的研究"。这使得德国的五亿欧元投资显得更为重要——它不仅可能推动该国的研究进展,也可能为国际合作提供平台。

从历史流行病学视角看,感染后综合征并非新现象。一九一八年流感大流行后就有类似报告,但直到新冠疫情,这类疾病才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和研究资源。德国的十年计划代表着一种范式转变:将感染后疾病视为需要长期系统性研究的重大公共卫生挑战,而非边缘化的医学难题。这笔资金能否最终找到治疗方法,将在未来十年逐步揭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