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考古，重大发现！就在塔山……

你是否知道，《越绝书》有载——“龟山者，勾践起怪游台也。东南司马门，因以炤龟。又仰望天气，观天怪也。”就是指越王勾践曾在龟山也即现在的塔山建台观象，行祭祀典仪；你是否听闻，南朝时惠基法师于会稽古城修建宝林寺，后几经沉浮，于唐代重建后易名应天寺，唯有塔山巅复建的应天塔至今巍然；你是否想过，向来以“古”闻名的绍兴城，还有比2500年更加悠久的历史遗存……

这些尘封于典籍传说中的故事，如今一一面世。在古城西南隅，塔山南麓间，一片看似寻常的工地之下，一场跨越6000年的文明对话正悄然展开。2024年至2025年，绍兴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对塔山和畅坊遗址进行了考古发掘，以“泥土中的实证”，揭开了深埋古城地下的辉煌篇章——从新石器时代的篝火余烬，到越国祭祀的神圣祭坛，到汉六朝冶炼的炉火炽烈，再到皇家寺院的钟声梵唱，层层叠压的历史遗迹，如一部无字的立体史书，默默诉说着绍兴从史前聚落发展为东南名邑的漫长历程。

绍兴塔山和畅坊考古遗址发现越国高等级祭祀遗址

高等级祭祀遗址——

揭开越国都城的“冰山一角”

10月20日下午，记者来到塔山和畅坊遗址考古现场。这片总面积约3600平方米的发掘区呈现出明显的北高南低地势，考古工作者在此揭露出一处规模宏大的东周时期越国祭祀遗址，这是此次考古重要的发现。

从现场来看，目前已完成清理的区域南北长50米，东西宽约42米，揭露面积达2100平方米。整个遗址自北向南清晰地展现出祭祀台基、奠基坑、祭祀沟及横木区域四个部分，构成完整的祭祀空间体系。

塔山考古遗址祭祀沟

走进祭祀沟区域，可见地下安置着百余个印纹硬陶坛。如果仔细辨认，还能在几个保存相对完好的坛身上看到覆盖着的编织物。动物考古人员在整条沟槽内插着不同颜色的小旗帜，标识着坛内祭品的种类，如鹿、马、牛以及鱼等。经初步统计，其中鹿骨数量占总祭品的70％以上。据市考古所副所长罗鹏介绍，若继续向下清理，还会暴露出更多的陶坛和动物骨骼，而从器物的堆放方式和相互叠压关系来看，初步认识这些遗存与越国高等级的祭祀活动有关。

在遗址最南端一处深达5米的探沟内，一片叠压整齐的木质结构和四个排列规整的柱洞格外引人注意。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田正标认为，这些柱洞疑似越国宫城的城门基址，而那些层层叠起来的横木很可能就是城墙的基础结构。

“如果这一判断得到证实，塔山和畅坊遗址和稽中遗址就将共同构成越国都城的核心区域的重要点位，为我们重现越国都城格局提供关键性实物证据。”罗鹏进一步表示，塔山可能是范蠡筑越国都城形成的山，是都城内的“昆仑之象”。昆仑山是神仙居住、成就王业之地，该山建成象征越王勾践可以在此成就宏图霸业，故该山在越国具有神圣地位。此次考古发现的祭祀建筑遗存，极有可能与山川祭祀有关。

站在发掘区高处眺望，塔山遗址与稽中遗址如两块相邻的“拼图”，正在考古工作者的手铲下慢慢嵌合，揭开越国都城的“冰山一角”，既印证了绍兴2500年建城史的可靠性，也为绍兴古城申遗提供了关键性考古支撑。

多个遗址立体呈现——

时空叠压下的6000年文明

如果说越国祭祀遗址的发现呼应了越国建都的记载，那么塔山和畅坊遗址中的马家浜文化遗存、汉六朝冶炼作坊与南朝至唐、宋、元、明时期宝林寺基址的叠压关系，则揭示了绍兴这座历史文化名城文明的“厚度”。这片3600平方米的土地上，考古工作者揭开的是绍兴绵延几千年的文明序列。

在发掘区北部地下3米深处，夹砂陶釜、红陶罐与玉璜、玉玦的出土，将绍兴城区的人类活动史上溯至6000年前。“探方内第11层到第14层连续出现的马家浜文化遗存，证明这里曾是一处长期定居的史前聚落。”现场有关考古技术人员告诉记者。那些带着先民烟熏火燎的器物，改写了绍兴人居史，将这座古城的文明起点向前推进了整整3500年。

自北向南，在越国祭祀层之上，汉六朝冶炼遗址的发现同样震撼。五铢钱范、神兽镜范、博山炉范的集中出土，证实这里曾是声名远播的“会稽镜”的铸造工场。“这些实物证明，当时的会稽郡不仅是区域政治中心，更是东南地区官营手工业重地。”

遗址最上层，南朝至明代的宝林寺（应天寺）建筑基址完整浮现。山门、双池、大殿的中轴线格局与（万历）《绍兴府志》府城图记载完全吻合。出土的“晋太元”铭文砖、八角殿砖以及青白瓷观音像等，勾勒出这座寺院从南朝初创，唐代重建，到南宋鼎盛直至明代废弃的完整兴衰史。

在苏州市考古研究所所长程义看来，塔山和畅坊遗址就像一部立体的史书。4个文化层的连续叠加，实证了绍兴6000年文明发展的完整链条。这些发现不仅夯实了绍兴作为中国首批历史文化名城的深厚底蕴，更以其完整的时空序列与清晰的城市年轮，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文明演进图谱。程义进一步指出，"这种保存完好的古今叠压型城市遗址，为国内同类历史文化名城的考古探索提供了重要借鉴，也为研究中国古代城市发展史提供了珍贵范本。”

从考古现场到论证座谈——

探索新时期文明坐标的实现路径

10月19日至20日，稽中遗址与塔山和畅坊遗址考古发现专家论证会在绍兴举行。会上，与塔山和畅坊遗址考古发现同时发布的，还有稽中遗址最新考古成果——水井中清理出会稽郡简牍，清晰记载了“刑名”“钱粮”官书内容，为遗址作为汉六朝时期会稽郡郡治或山阴县县治的高等级官署属性提供了文字实证。

对于两处遗迹考古工作的纵深推进，论证会上，有专家强调下一步考古工作应注重整体性与系统性。这意味着，未来不应局限于单个遗址的深入发掘，更要以稽中、塔山遗址为关键坐标，在古城核心区开展有计划的勘探，致力于厘清越国都城的功能分区、路网结构乃至宫城范围，将零散的“重要点”连接成清晰的“格局面”。另一方面，需强化多学科协作，通过对出土木构、祭牲骨骼、植物遗存乃至简牍墨迹的精密分析，深度解读从国家祭祀礼仪到日常行政管理的社会图景，让文明的面貌变得更加立体和鲜活。

专家学者实地踏勘绍兴塔山和畅坊遗址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位于城市腹地的珍贵遗址，其价值远不止于学术研究。层层叠压的文明遗迹，本身就是一部“一眼千年”的丰富史书。专家们普遍展望，可在此规划建设考古遗址公园，通过精心的保护展示设计，让这些沉睡地下重要的文化遗产转变为市民可感、可知、可游的文化空间。

一系列重大考古发现正协力将绍兴推向中华文明图谱中一个更为显著的位置。正如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钱国祥所言，在考古工作的持续推进与价值阐释的不断深入中，绍兴有望从一座知名的历史文化名城，跃升为实证长江下游文明演进脉络的关键性地标，在古今交汇中，开启讲述中国故事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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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裘 玮 赵婧赟/文 何 雯 黄 霄/摄

绍兴市新闻传媒中心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