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克农在1948年就安排了一条独立的台湾情报线,这条线跟吴石的情报组和蔡孝乾领导的台湾省工委完全分开,三条线各干各的,谁也不碰谁的边儿,避免一锅端的风险。吴石那边负责军事核心机密,蔡孝乾那边搞组织发展,这条新线专攻战略情报,直接归中央社会部管。李克农派萧明华先去台湾,她在1948年7月从大陆过去,通过北大教授台静农的介绍,到台湾师范学院当国文助教。台静农是鲁迅的学生,在台湾文化圈子有点名气,这层关系帮萧明华很快就站稳脚跟。她在学院宿舍安顿下来,负责前期铺路工作。
接着,李克农派朱芳春过去,他化名于非,在1948年8月底从香港坐船到台湾,带着李克农手写的密令,建立独立情报站。于非和萧明华一男一女,对外就假装夫妻,这样走动起来不惹人疑心。于非在萧明华帮忙下,在台北中山北路二段租了个临街铺面,挂出实用心理学讲座的牌子,每周三晚上开课,来的主要是师范学院的学生和中学老师。这讲座其实是幌子,用来培养进步骨干,教他们怎么记情报,怎么传消息。
于非和萧明华发展了几个骨干,到1949年夏天,已经有5个人分别打进国防部、保密局和空军作战署。这些人每周三晚上把情报送到萧明华的宿舍,她在那儿整理,用密写药水写在《新约圣经》的空白页上,然后通过香港的商人,用饼干盒的夹层带到北京。1949年6月,于非回北平述职,社会部下指示停掉读书会,转成地下工作小组,萧明华负责情报的保管和密写。那个时候,蔡孝乾的台工委还没出事,谁也没想到后来会崩盘。
1949年7月中旬,台北一份《光明报》头版登了庆祝建党28周年的贺词,陈诚看到后赶紧送给蒋介石,蒋介石拍桌子下令彻查,白色恐怖就开始了。国民党特务到处抓人,台湾地下组织的防线从这儿开始裂开。1949年12月,陈泽民在台北车站被捕,顶不住酷刑,供出蔡孝乾的住址。蔡孝乾当时在嘉义处理工委的事,1950年1月29日,他在台北泉州街住所被抓,之后叛变,审讯记录上写了400多个潜伏者的名字,包括代号和地址。他供出陈泽民、洪幼樵等工委成员,还联名发了公开信,宣布解散组织,叫剩下的人投降。

蔡孝乾叛变后,国民党根据他的供词抓了619名党员干部和外围组织成员,基本上把台工委砸了个稀巴烂。吴石的暴露也跟这事儿扯上边,蔡孝乾的笔记本里有“吴次长”的字样,还记了吴石和朱枫见面的细节。吴石是国民党陆军中将,1949年任国防部参谋次长,秘密给中共提供军事情报。1950年2月底,吴石在国防部办公室被带走,公文包里还有刚译好的军事情报。逮捕后,他被关在军法处,特务翻他的通信记录,拷问了好几天。
1950年5月30日,高等军法会审庭开庭,蒋鼎文他们负责审判,检察官读罪状,吴石和其他成员一起受审。1950年6月10日下午4时,在台北万华区马场町刑场,吴石被枪决。蔡孝乾的叛变不光害了吴石,还牵出朱枫,她是吴石的联络员,1950年1月29日蔡孝乾被捕后,特务在他家搜出在台地下党的名单,包括朱枫的情况。朱枫本来可以脱身,但不知道蔡孝乾已经叛变,还在台湾活动。保密局全力追捕她,朱枫的女婿段成愈是警察广播电台台长,知道后大惊,但没能帮上忙。朱枫被抓后,也在马场町刑场牺牲。
华东局的两条线就这样断了,400多人的名单摊在蒋介石桌上,整个台湾地下网络都抖了三抖。蒋经国知道后,摔了电话,连夜清洗情报系统,台湾对大陆的间谍网好几年没缓过来。但李克农的那条独立线没受波及,因为跟蔡孝乾和吴石的线完全隔离,谁也不知道谁的存在。于非小组继续干活,1950年2月底,苏艺林从国防部三厅档案室出来,带了两份文件:《舟山群岛防卫方案》和《海南岛军事防卫方案》,都盖着绝密章。他在换岗的时候,把文件缩拍成米粒大小的胶卷,塞进钢笔笔帽,这是于非教的办法。苏艺林把胶卷给于非,于非当晚就把胶卷藏在《心理学概论》的掏空书页里。第二天天没亮,于非混在运糖船的水手里,船到香港外海,趁巡逻艇换班,跳上小舢板,在弥敦道茶楼把书交给穿灰中山装的接头人。那人翻到第123页,抽胶卷塞进怀表,于非没多停留,就回了台北。

1950年2月4日下午,一个穿黑绸衫的男人到萧明华在师范学院的办公室,用闽南口音问于非在不在。她按规定回了暗号,说于非去台中讲学,下周才回。男人走了后,她觉得不对劲,早退回宿舍,把靛蓝色旗袍从衣柜取出来,搭在窗外竹竿上,这是紧急信号,意思是危险别进来。三天后,保密局的人包围宿舍,萧明华被抓,在军法处看守所关了278天,受尽酷刑,指骨被夹碎,但没吐半个字。1950年10月,她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借家人送药的机会,在鱼肝油瓶底用指甲刻了个“七”字,这是约定的撤离信号。
1950年11月8日清晨,马场町刑场的枪声响起,萧明华牺牲,那时她28岁。于非在讲座室的暗格里看到鱼肝油瓶,瓶底的刻痕提醒他赶紧撤。他没回宿舍,连夜躲到淡水镇一个渔民的草棚里,每天听着渔船的马达声等消息。苏艺林还在国防部三厅档案室干活,知道于非没暴露,就用微型相机拍下《台湾兵要地志图》,胶卷藏在牙膏皮里,通过菜贩送到草棚,牙膏都挤空了。
于非拿到胶卷后,1950年3月22日清晨,混在运煤船的水手里,带着牙膏皮和夹胶卷的《心理学概论》,在基隆港的晨雾里离开了台湾岛。船到上海外滩码头,他把牙膏皮塞进接头人递的香烟盒,对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辛苦了,于非的手抖了抖。苏艺林没等到撤退命令,1950年6月在档案室被捕,审讯记录上写着坚不吐实,1950年11月和其他11名情报员一起在马场町牺牲。于非小组最早是两个人,后来发展成台湾新民主主义青年联盟,1949年改组为台湾情报工作组,简称台工组。萧明华负责联络妇女界和师范学院,协助于非保管整理情报。于非小组的成员互相熟悉,但因为是从公开读书会转地下,横向联系多,这是个弱点,但他们还是完成了任务。台工组成员历经周折,搜集到重要军事情报,于非安排地下党员转移隐蔽,同时设法跟上级联系,几经周转,于非经香港回到了大陆。
李克农的这条线设计得保险,三条线互不交叉,就算蔡孝乾叛变出卖了那么多同志,于非这边也没漏风。吴石的东海小组和蔡孝乾的台工委遭灭顶之灾时,于非小组还在白色恐怖中窃取敌人情报。朱枫本来是华东局派去联系吴石和蔡孝乾的,1949年11月25日到台湾,传递情报,但蔡孝乾被捕后暴露了她的身份,特务搜查她的住所,找到与吴石的联络记录。朱枫被捕时,保密局从吴石妻子那儿套出话,还拿到吴石签的特别通行证,坐实了罪名。蔡孝乾叛变后,不仅害了朱枫、吴石,还导致大批地下党被捕。国民党保密局根据他的供述,抓了上千人,台湾地下党遭受毁灭性打击。吴石案的细节到现在还有谜团,比如吴石身份怎么暴露的,又是怎么被抓的,这案子改变了台海关系的进程。七十五年过去了,吴石案更难理清,但马场町刑场上的烈士鲜血没白流。

于非回到大陆后,继续情报工作。1982年春天,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于非捧着一个覆盖党旗的骨灰盒,里面是萧明华的遗骨,从台湾新店溪畔的乱葬岗埋了32年,直到两岸关系缓和才寻回。他在墓碑背面亲自刻了三个字:归来兮。那天风大,于非站在碑前,看着字被风沙吹得发亮,想起1949年夏天萧明华在台北植物园递给他半块橡皮图章时,说我们总会回去的。于非小组的贡献在于蔡孝乾叛变吴石牺牲后,还立下不世之功,传递了关键情报,帮助前线战士少流血。蒋经国清洗情报系统后,台湾对大陆的间谍网多年未能恢复。程一鸣是另一个情报员,在于非撤离后,继续潜伏,但那是另一条线的事了。李克农的远见,让这条独立线成了台湾地下组织的最后火种,就算白色恐怖压下来,也没全灭。

更新时间:2025-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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