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颖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退休后我闲不下来，就参加了老年自驾游。

本以为是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旅行，可参加了两次我就后悔了。

这旅游团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01

我叫李斌，今年六十二岁，是事业单位退休，每月的退休金有五千块钱。

我的一双儿女都已经成家立业，家里没什么负担，所以我和老伴的日子过得算是安稳。

可真正闲下来以后，却觉得空落落的，平时除了在家看看电视，就是去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坐，晒晒太阳。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静得让人发慌。

我这人年轻时候忙了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以前总想着等退休了，就四处走走，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可是老伴身体不好，成天喜欢窝在家里，我想着她不愿意出去，我自己总不能也困在家里吧。

正巧那段时间，小区里新组了个老年自驾游团，号称全是老年朋友自己组织的，不是那种旅行社的团。

我听着挺靠谱，我一琢磨，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早该出去走走了，就报了名。

头一趟自驾游的目的地是安徽黄山，离我们这儿不远，三天两夜。

临走前一天晚上，我还特意擦了擦自己的车，旧是旧了点，倒也没出过什么毛病，平时买菜接孙子都靠它，开着顺手。

擦车的时候，老伴在阳台上晾衣服，抬眼瞧了我一眼，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她一向不喜欢我跟人扎堆，尤其是这些年，她连广场舞都早早退了出去，说那些人表面上热情，背地里攀比得厉害。

我当时只当她是性子冷淡，心想大家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心眼儿？

出发那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我就提着保温杯下了楼。

小区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车旁三三两两站着人，大家围成一圈热闹地聊着，倒是挺有气氛。

我刚想上前打个招呼，就瞧见那辆黑色的奔驰停在最显眼的地方，是李伟的车。

李伟戴着墨镜，手上捻着一串檀木佛珠，正跟几个老太太有说有笑。

“哎哟，李哥，这车怕不是刚换的吧？”一个戴着粉色丝巾的老太太捂着嘴笑，眼角的鱼尾纹都堆到了一块儿。

李伟摘下墨镜，往手上一拍，慢悠悠地说：“刚提了半年，家里孩子孝顺，非说我开旧车掉面子，硬是给我换了这辆。”

几个老太太连连点头，话里话外都是羡慕，我站在旁边听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毕竟我的车就是旧车，我一直觉得自己那辆车虽然旧，可平时也没出过毛病，而且我觉得车这种东西，能开就行，没必要讲究那么多排场。

可不知道为什么听李伟那句话，总觉得自己开旧车没面子一样。

正想着，老周从人群里挤出来，冲我招了招手：“李哥，你车满了吧？我跟李伟一车，正好还能聊聊。”

我愣了一下，嘴边的“咱俩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还没说出口，老周已经笑呵呵地往奔驰车那边去了。

我站在原地，手心里捏着车钥匙，心里头有点不自在，可又觉得自己计较这些像个小孩子，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老杨倒是没嫌弃我这破车，慢腾腾地钻进副驾驶，抽了支烟，眯着眼说：“别往心里去，人啊，到了这岁数，心眼可比年轻时候多多了。”

我呵呵笑了两声，没接话，车队缓缓启动，往高速上开去。

一路上风景倒是挺好，可车里的气氛却有点闷，车里的人倒不聊风景，全是聊得自家孩子那点事。

“我家闺女前年在上海买的房，现在都涨了两成。”

“我儿子上个月刚换了辆奥迪，说现在油价高，省油点的车划算。”

“孙子上幼儿园了吧？得找那种双语的，不然将来跟不上。”

我一边开车，一边听着，心里越听越堵，老杨瞥了我一眼，咧嘴笑笑：“你也嫌吵？”

我摇摇头，嘴上没说，心里却想着，出来玩是图个清静的，怎么一到人多的地方，话题就绕不过这些？

中午在高速服务区吃饭，大家围着桌子坐下，饭菜刚端上来，李伟就开口了：“老李，听说你退休前是事业编啊，工资可不少吧？”

我手里正端着碗，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说：“哪有，我那会儿工资就那么点，够吃饭就不错了。”

李伟眯了眯眼，夹起一块红烧肉，慢悠悠地嚼着：“那可不一样，公务员的退休金高啊，五千块跑不了吧？”

饭桌上的人一下子安静了，筷子都停在半空中，几个老太太的眼神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低头扒了几口饭，心里却觉得这顿饭有点噎人。

李伟见没人接话，又呵呵笑了两声，话头一转：“现在啊，光有退休金还不行，孩子得有本事才行，像我家那小子，前年在上海买的房，现在涨了快一倍。”

饭桌上的气氛又热闹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夸自己孩子的，话里话外透着股子炫耀的劲儿。

我一句都插不上，索性埋头吃饭，不参与话题里面。

晚上到了宾馆，大家都在大厅里喝茶聊天，我实在没那个兴致，一个人早早回了房间。

出来玩之前，我还以为能交些朋友，路上说说笑笑，拍点照片，热热闹闹的，谁知道倒像是来比家底儿的，哪像出来散心的？

我叹了口气，把保温杯里的水喝了两口，觉得嘴里发涩。

第二天一早，大家集合出发去景区，山上的风景倒是真不错，云雾缭绕的，李伟还是那副派头，手里捏着佛珠，走到哪儿都有老太太围着。

我拿着手机，正想着拍张照片留个念想，就听见不远处几个老太太又在窃窃私语。

“你看李伟多有福气，老了还有奔驰开，儿子又孝顺，哪像某些人啊，开了十来年的旧车，就这还是公务员呢。”

我心里猛地一沉，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地上。

这趟旅行我突然有些待不住了，可行程还没结束，大家都是一起出来的，我要是半路走了，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02

有了这次经历，让我对自驾游感觉很是不好，所以在第二次旅游报名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

可我想着第一次可能只是大家不熟，熟了以后总会好些，便又报了名。

第二趟自驾游的目的地是浙江，出发那天，天才蒙蒙亮，我心里盘算着，这趟要是真觉得不舒服，就不再去了。

反正老伴说得对，出门图个高兴，要是折腾得比在家还窝火，那还不如哪儿都不去。

车队在小区门口集合，李伟的奔驰依旧停在正中央，我刚把我的车停稳，就见李强晃晃悠悠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睛盯着我车转了一圈。

“老李，这车可真有年代感啊。”他故意拖着调子。

我把车钥匙插进口袋，随口回了一句：“十多年了，车老了点，不过开着顺手。”

李强嘿嘿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声音更尖了几分：“咱们这年纪啊，还是得对自己好点，车啊还是得换新的才行。”

旁边几个老头也跟着笑，笑声不大，却让我十分难受。

再旧的车也是自己挣的钱买的，踏踏实实开了十来年，怎么就不如人家新车体面了？

这就算了，接下来的事情彻底让我下定决心不再参加这个老年团自驾游。

我们到达目的地后，打算在一家农家乐吃饭，菜倒是挺地道，看着就好吃。

菜刚端上来，李伟就不急不缓地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像是早就准备好了，慢悠悠地说：“今天这顿饭啊，咱们可不能再AA了。”

我的筷子刚夹起一片鱼肉，手停在半空中，心里咯噔一下。

“李斌可是咱们团里的‘事业干部’，挣得多，这顿就由他请了吧，下次我再请。”

他嘴上带着笑，声音不大，可饭桌上的人一下子都静了，目光齐刷刷落在我身上。

我手里的筷子轻轻放下，心里像吞了只苍蝇似的难受。

我瞅了一圈，没人替我说话，连老杨都低着头假装摆弄手机，生怕跟我对上眼。

我捏着裤兜里的钱包，心里想着，要是撂脸子不掏钱，回去准得落个小气抠门的名声。

可要是真掏了钱，这顿饭起码得四五百块，凭什么？

那些满桌子的菜，热气腾腾冒着香味，眼下却让我连一口都吃不下去，可我最后还是掏了钱。

吃完，车队继续往景区开，湖边风景不错，可我却怎么也提不起劲儿。

旅游终于结束，回到家后，我再也忍不住跟老伴说了这件事，老伴一边择菜一边淡淡地说：“我早跟你说了吧，别跟那些人搅和。”

我皱着眉头问：“你咋知道他们是这德行？”

老伴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透着点无奈：“广场舞队伍里也一样，明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全是比钱比孩子的，年轻时候比工作，老了就比儿孙，哪都没个消停。”

我听完一时没说话，半晌才叹了口气。

从那天起，我再没参加过自驾游，每天就在家养花，看看新闻，有时候和老伴一起去附近的小公园散步，日子虽然清淡，可心里比那自驾游舒坦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