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笔记344:法兰西第二共和国为何自由火花总被秩序铁腕浇灭?



1、1848年4月23日,法国人的选票把温和派共和党人推上了台——900个议席里他们占了500个,君主派200个,民主左派仅80个。这是法国首次实现成年男性普选,84%的参选率看着热闹,可细看议员名单:一半是律师、医生这类“体面人”,工人代表只有18个,其中6个还是工长。选票上的墨迹还没干,人们就发现:这场革命看似属于所有人,实则仍是中产阶级的主场。农民们揣着对土地的执念,市民们盼着稳定,工人的声音被淹没在“多数人”的喧嚣里。


2、选举结束才四天,临时政府就宣布废除殖民地奴隶制。这道命令让法属加勒比的黑奴们泣不成声,却更像一场政治算计——二月革命后,法国急需证明自己的“进步”,而奴隶制早成了欧洲舆论的靶子。可没人提这些获释的黑奴该如何生活,就像没人问巴黎的工人明天有没有面包。革命的光环下,总有些承诺说得轻巧,做起来潦草。


3、社会主义者路易·布朗带着一群工人涌向波旁宫,嘴上喊着“支援波兰”,实则想冲散新议会。国立工场的工人扛着标语跟在后面,他们中的多数人其实只是想来喊喊口号,没想到领头的竟宣布“解散议会”。可群众的热情像堆湿柴,压根烧不起来。国民自卫军一赶来,这场闹剧就散了场。路易·布朗逃得快,留下的同伴成了阶下囚。这一天让温和派更确信:激进派就是一群“麻烦制造者”。


4、为安置失业者,临时政府办了“国立工场”,每天发1法郎让工人修马路、挖水渠。可消息传开,各省失业者像潮水般涌进巴黎,5月时工场里的工人竟破了10万。温和派看着账本直皱眉:这哪是救济,分明是社会主义的“试验田”!6月,议会拍板:三天内关工场,年轻人去当兵,壮年汉去沼泽地开荒。这在砸了饭碗的工人眼里,这哪是政策,分明是驱逐令。


5、1848年6月23日中午,巴黎的工人、铁路员工、小商贩扛着枪冲上街头。国立工场的工人是主力,可更多人是被断了生路的普通人——女工们拿着剪刀当武器,男人们的妻子端着开水往下泼。4万多人筑起的街垒,把巴黎切成了碎片。这不是单纯的“工人暴动”,更像一场绝望的呐喊:既然革命许诺了面包,为何最后只给了枪杆子?


6、目睹这场血战的托克维尔在回忆录里写道:“这是工人们盲目又残酷的尝试,他们被人告知苦难是非法的,就想用暴力抢来幻想的幸福。”他最恨蒲鲁东那句“财产就是盗窃”,觉得这种想法会毁了社会。可他没看到:那些街垒后的工人,不过是想保住每天1法郎的工钱,保住孩子不挨饿。理想与现实的鸿沟,总在枪声里被撕得更宽。


7、陆军部长卡芬雅克成了镇压的总指挥。这位在阿尔及利亚打惯了殖民战争的将军,把对付起义者的手段原封不动搬来巴黎:正规军、国民自卫军、甚至刚招募的年轻别动队,像碾蚂蚁似的清剿街垒。6月26日起义失败时,4000名起义者倒在血泊里,1600名士兵丧命,其中还有6位将军。1500人被当场处决,1万多人被捕,4000人被流放到阿尔及利亚。巴黎的空气里,血腥味盖过了革命的火药味。


8、六月起义像个分水岭。之前,资产阶级和工人还能并肩喊“自由”;之后,多数法国人怕了——他们怕工人抢了自己的财产,怕街垒毁了安稳日子。国民议会延长了紧急状态,报纸开始骂“红色幽灵”,连农民都觉得:还是“秩序”靠谱。革命的底色变了,从追求所有人的自由,变成了保卫“体面人”的安全。全欧洲都在看:法国的教训证明,面对“红色威胁”,旧秩序再糟也得保。


9、1848年11月4日,新宪法终于通过。开篇就喊“自由、平等、独立”,可细看条文:家庭、财产、公共秩序才是“基础”。政治犯废除死刑,可全面废除死刑?多数人不答应。最关键的是权力划分:议会掌立法,总统掌行政,总统由全民直选,任期四年,还能随便任免部长——这哪是共和制,更像“没国王的君主制”。制宪者们怕了“红色”,就给自由加了把锁,却不知这锁迟早会锁死自己。


10、历史学家罗桑瓦隆说:法国人杀了路易十六,心里却还装着路易十四。这部宪法就是明证——总统成了“共和君主”,有实权却不用对议会负责。为啥?因为法国缺“制衡”的传统:从雅各宾派到拿破仑,权力总爱往一个人手里跑。人们嘴上骂君主制,投票时却盼着有个“强人”出来镇场子。11月的宪法,不过是把这种矛盾写进了纸里。


11、12月要选总统了,最热门的是卡芬雅克——六月起义的“英雄”,温和派的靠山。可半路杀出个“皇侄”路易-拿破仑·波拿巴:拿破仑的弟弟之子,一辈子尽干些荒唐事——1836年在斯特拉斯堡搞政变,1840年在布洛涅又来一次,两次都败得灰头土脸,还蹲了六年大牢。可他姓氏里的“拿破仑”三个字,比任何纲领都管用。法国人记不住他的失败,只记得拿破仑给农民分了地,给国家争了脸。


12、这位“皇侄”流亡时没闲着:在伦敦写了《拿破仑思想》,说叔叔的遗产是“和平、自由、阶级平衡”;在牢里写《论消灭贫困》,喊着要给工人分地办合作社。二月革命后他一回国,就靠着这些“剧本”到处拉票。他懂农民怕加税,就骂新政府的地税;懂工人恨卡芬雅克,就许诺“面包与工作”;懂天主教徒爱教会,就说要“保护信仰”。他像个万花筒,每个群体都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想要的影子。


13、路易-拿破仑从不把话说死。11月30日他对选民说:“若我当选,卸任时一定留下一个稳固、自由、繁荣的法国。”这话跟没说一样,却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农民觉得他会减税,工人觉得他会保工作,资产者觉得他会维稳。他知道,在1848年的法国,没人信激进的口号,大家只盼着“别再打仗了”。模糊,反而成了最聪明的策略。


14、投票结果出来,全法国都傻了:路易-拿破仑得了540万票,占72%,卡芬雅克才140万。最支持他的是农村——克勒兹、伊泽尔这些农业省,农民们揣着《拿破仑民法典》去投票,那法典可是保障他们土地的“护身符”。马克思说这是“农民暴动日”:他们用选票喊着“打倒捐税,皇帝万岁”,其实是在推翻那个只帮富人的共和国。城市工人也投他,不为别的,就为反对卡芬雅克这个“屠夫”。


15、路易-拿破仑的选民像盘大杂烩:农民恨新地税,工人恨六月的枪声,小商贩怀念帝国的“荣耀”,天主教徒盼着他保护教会。没人在乎他是谁,只在乎他能给什么。有人说他是“秩序的化身”,有人说他是“穷人的救星”。这个靠姓氏上位的人,竟成了法国最“多元”的选择——说到底,1848年的法国人,要的不是完美的领袖,而是能结束混乱的人。


16、路易-拿破仑成了世界上首位直选国家元首,可他要的根本不是民主。他搞的“波拿巴主义”,就是用人民的选票当幌子,行独裁之实。就像他自己说的:“民众的欢呼是最好的加冕礼。”11月的宪法给了他机会——总统有权任免部长,不用对议会负责,这不就是为“强人”量身定做的吗?民主的选票,有时竟会选出埋葬民主的人。


17、刚上任的路易-拿破仑有点慌——他在法国待得最久的地方是监狱,对政务一窍不通。只好请奥尔良派的奥迪隆·巴罗组阁,全是君主主义者。人们笑这届政府是“囚禁部”,总统倒像个傀儡。可议会里温和派占多数,总跟政府对着干。1849年1月,议会要倒阁,路易-拿破仑竟让军队包围波旁宫。议员们怕了,乖乖同意解散议会——新选举定在5月,总统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18、为讨好天主教徒,路易-拿破仑派兵去罗马,帮教宗恢复统治——那教宗可是1848年被革命赶跑的。法军先败后胜,国内却炸了锅:左派说这违宪,宪法明明禁止“干涉他国内政”。5月选举,支持政府的“秩序党”赢了450席,左派“山岳派”也涨到210席。6月,山岳派在议会骂总统“违宪”,还喊着“用武器保卫共和国”。可他们没真准备打仗,13日的示威被军队轻松镇压,领袖们逃往英国。这一天后,左派再无还手之力,共和国成了“秩序党”的天下——只是没人知道,这“秩序”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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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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