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秋天,上海刚打完仗,日本人朝南京冲来。这时候城里不少洋人准备跑路,可贝德士这美国人不跑,硬是冲破封锁回了南京。他在日本待过几年,早看出日本人要打仗。其他人还在度假,他倒好,自个儿往炮火里钻。
有个德国工程师拉贝,还有个丹麦人辛德贝格,这几个人商量着划出块安全区。就在这南京西北角几平方公里地界,盖着大学医院还有使馆。日本人说安全区归他们管,结果进城第一天就杀人。
几个洋人在安全区挂上五色旗,说是中立地界。后来才知道,这旗子是民国初年的旧标志,日本人见了没辙。住进去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二十多万难民挤在这一小块地方。
费吴生是美国来的牧师,会说中国话。有天看见个日本军官追着女孩子跑,他当着日本人面把女孩塞进车子。日本兵骑着马拦,那马害怕汽车声躲开了,才让费吴生带着人跑了。但多数时候他们救不了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杀人。
马吉是个老牧师,偷偷拿摄像机拍日本人杀人。那时候相机是禁物,他白天东拐西绕找角度,晚上在鼓楼医院地下室冲洗胶卷。有个叫夏淑琴的小女孩被捅了好几刀,他拍下了她浑身是血的样子。
贝德士他们天天写报告,记下日军杀人放火的事儿。最多时送了七十多份到日本使馆。后来审判战犯时才知道,这些报告早被日本人层层上报,军部高层全看过。
辛德贝格在江南水泥厂挂了面巨型丹麦国旗,足有篮球场大。他在厂里收留了三万多难民,还藏了个叫廖耀湘的军官。这军官后来成了大人物,要不是辛德贝格,怕是早死在日本人手里。
最吓人的是费吴生的日记。他详细记下每天发生的事,比如12月13号这天,二十多个逃命的百姓被当场打死。这些日记后来被德国人偷偷带到上海,登在美国报纸上。
那会儿安全区里常断粮,贝德士自个儿都不吃面包,省下来的口粮分给难民。有天晚上他被喝醉的日本兵拖出被窝,差点被打死。第二天照样去跟日本人交涉粮食物资。
马吉死后,他儿子在老家地下室翻出当年的胶卷。2002年捐给南京纪念馆那天,很多老人哭了。那个八岁拍片的小女孩,这时已经八十岁了。
1946年东京审判,贝德士上去说:“我们报的七千多起暴行,那些将军全知道。”最后松井石根被绞死了,不过很多人觉得判得太轻。
后来有人问这些洋人为啥不跑。拉贝说:“南京是我的家,我走了,这二十万人怎么办?”这话写在纪念馆墙上,每次去都站满人。
现在鼓楼医院还在,安全区地界成了商业区。路过那片地方还能看到几栋老建筑,门牌号跟旧地图上的一模一样。
马吉用的摄影机摆在纪念馆玻璃柜里,旁边立着说明牌。夏天去的人多,保安得时不时擦玻璃上的手印。
南京十二中的图书馆以前是教堂,改学校那会儿特意取名约翰·马吉图书馆。学生常在这儿做历史作业,偶尔抬头看看墙上的老照片。
夏淑琴告日本右翼那年,法官放了马吉的片子。当看到自己满脸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老太太突然站起来指着屏幕喊:“就是那天,我听见妹妹在哭。”
德国工程师克勒格尔帮着传日记,他后代现在还来南京。有次吃饭时说:“我爷爷从不炫耀自己做过啥,但他说过,那一年的选择没错。”
安全区外的中华门城墙还在,有道裂缝传说是炮弹砸的。年轻人拍照打卡,老人摸着墙砖讲:“这儿埋过人。”
这些外国人离开时,日本兵威胁过他们。贝德士日记里写着,有回差点被枪毙,但他还是继续写报告。临走前收到费吴生的信,那封信后来变成《纽约时报》头版新闻。
2020年丹麦克隆辛德贝格的日记,发现里面详细记着救廖耀湘的过程。中国驻丹麦使馆专门开了发布会,说这证明当年国际救援的真实存在。
马吉的儿子捐摄影机时,问能不能带父亲骨灰来南京。纪念馆没答应,但每年清明都会摆一束白菊在展柜前。
费吴生日记提到拉贝被日本人骗,亲眼看见二十个难民被杀。后来拉贝回德国放映胶卷,纳粹宣传部长看了吐了两次,这事德国档案里有记录。
安全区医院只剩威尔逊医生一个人。他胳膊肿得拿不动手术刀,还是坚持开刀救人。东京审判时他提供书面证词,字字按手印。
最讽刺的是,安全区本该中立,结果成了日军目标。他们故意切断粮食,想逼难民出去碰子弹。有个叫里格斯的教授阻止抢人时挨了揍,嘴里还在骂街。
南京沦陷后,很多洋人想方设法往外传信息。费吴生把胶卷缝进大衣衬里,差点在检查站被发现。后来那篇文章轰动美国,罗斯福看了脸色发青。
日本人轰炸南京前发过警告,但没人当回事。直到上海失守,各使馆才开始撤侨。贝德士这时候反向而行,害得老婆孩子在日本待了一整年。
安全区里藏着不少中国军官,像孙元良、邱清泉这些后来的大人物。当时要不是西方人掩护,他们可能全交代在南京了。
拉贝回国后出本书叫《拉贝日记》,书里骂日本人像畜生。希特勒派人找他谈话,问为啥帮中国人,拉贝说:“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现在偶尔有日本学者来纪念馆,对着马吉的胶卷发呆。有个老头摸着玻璃柜低声说:“我爷爷是松井的翻译,这些他都知道。”说完就走了。
安全区成立时,二十三个外国人签了协议,保证不介入政治。但后来他们被迫卷入,因为单纯做中立已不可能。
马吉拍的片子有份拷贝在日本被封杀,英国放映时全场起立鼓掌。柏林那次戈培尔呕吐,后来德国媒体却只字不提。
最危险的时候,几个外国代表开会说:“谁先被杀了,剩下的人把尸体抬去日本使馆门口。”这话现在读起来,喉咙发紧。
南京大屠杀结束半年后,安全区才恢复秩序。那群洋人撤退前烧掉重要文件,怕暴露更多中国军人下落。
1948年松井石根被绞死当天,贝德士正在中国。他给女儿写信说:“正义会迟到,但终究会来。”信封上盖着南京邮戳。
现在安全区遗址立了纪念碑,刻着二十三个外国人的名字。每年祭日总有鲜花,不知是谁放的。
丹麦克隆的辛德贝格日记显示,他救的三千难民里,只有七百人活到今天。数字刻在江南水泥厂旧址的墙上,没人敢擦。
马吉儿子捐摄影机时说:“父亲相信影像能证明真相。”现在每天有上百人围着那台老机器拍照,手机闪光灯像星星一样亮。
威尔逊医生的日记本还在,字迹潦草得厉害。其中一页写着:“今天又送来三十具尸体,全是平民。”日期正是1937年12月18日。
这些老外当时不知道,他们的日记电影会成为审判证据。贝德士曾对学生说:“记录事实就是最大的反抗。”学生们后来都进了联合国。
南京沦陷那天,安全区门口停着救护车。日本士兵看见红十字标志就开枪,司机跳下车跑,车门开着没人敢碰。
马吉拍的胶片里有段模糊画面:三个士兵围着一个人,枪声响后,那人仰面倒下,血溅到镜头上。这段视频从没公开展示过。
费吴生离开时,把日记交克勒格尔,后者用化学药水写在纸上,卷成细条塞进香烟盒。后来这份材料让中国代表团在国际法庭上多赢了三场辩论。
安全区最后撑了半年,直到1938年春天。那时日本人放松管制,二十三个外国人陆续撤离。临走前他们烧掉所有账本,只剩一份给了中国教育部。
贝德士回美国后开了讲座,听众里有个年轻人后来成了解密专家。他翻到贝德士的演讲笔记,在边空白处写:“当年那群疯子,现在孩子都在国会做事。”
现在很多人问,为什么没更多外国人留下。其实当时符合条件的有四十三人,但二十人因家庭反对没来。留在南京的都是单身或离异者。
马吉在遗嘱里说,要把一半骨灰撒到扬子江,另一半留在美国。纪念馆没答应撒骨灰,但每年清明扫墓时,会特意在摄影机前停下默哀。
费吴生日记里提到个细节:有天他在难民营分粥,一个孩子偷多一碗被抓,他大骂日本人时,那孩子哭着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
安全区最大的危机发生在1938年元旦,日本人突然要搜查所有房屋。拉贝用英语跟带队军官争吵,结果对方拔枪指着他的脑袋,最后用圣经压住枪口才脱身。
江南水泥厂如今改成酒店,大堂挂着辛德贝格的照片。有个服务员说,夜里听见客人对着照片叹气,但管理层不让查监控。
这些老外当年的护照现在大多存美国国家档案馆。贝德士的护照上有二十八个中国城市印章,最后页用铅笔写着:“南京,1937.12.13,不离不弃。”
东京审判前夜,马吉写信给儿子说:“有些事必须说出来,即使世界忘了。”信纸皱巴巴的,后来和胶卷一起封存在纪念馆保险箱。
安全区成立时,拉贝以为能救两三万人,结果人数翻了十倍。他们后来不得不拒收新来难民,每天都有人哭着求进,不得不用带刺铁丝网拦。
威尔逊医生1941年珍珠港事件后被迫回国,临走前把所有中国病人托付给本地助手。两年后助手在重庆被捕,死在集中营。
贝德士1941年第七次访日后,再没写过关于日本的文章。他女儿说父亲书房里有本相册,里面全是南京难民照片,但最后一页全是空白。
这些西方人的后代如今散落在世界各地。每到12月,他们自发组织视频会议,轮流讲述祖父辈的故事。有次连线失败,只剩黑屏,但所有人都没挂断。
南京大屠杀幸存者越来越少,纪念馆墙上照片日渐斑驳。最新数据显示,2023年只剩五十二位健在者,平均年龄九十三岁。
安全区成立时没人会想到,那些记录暴行的胶片、日记和报告,会在四十年后改变战争审判规则。东京法庭上,马吉的影像证据成为国际法参照系。
现在游客们总在问,为什么没更多国家派人在南京。回答很简单:当时整个世界都在乱,没人顾得上远东的小城。直到血流成河,才惊醒世界。
那个拍下夏淑琴的小女孩,如今坐在轮椅上,每周来纪念馆。她指着照片说:“这是我家,那里是姐姐死的地方。”声音轻得像在说天气。
这些老外当年的选择,现在看来依然惊人。当全世界撤退时,他们选择留下;当军队屠杀平民,他们选择记录。
真相有时需要等很久才能被看见,但有些人甘愿用生命做火把。南京城里烧焦的摄像机底片,至今仍在发光。
更新时间:2025-0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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