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世界500强企业,多数人会想到那些营收亮眼、利润丰厚的行业巨头。
可中国邮政是个例外,它既能在1997年创下179亿的巨额亏损(要知道,当时一线城市GDP也才千亿左右),也能在2020年实现600亿净利润,超过京东与阿里的利润总和。
更特别的是,这家被称作“最牛快递公司”的企业,身上总带着一种“反商业”的特质:别人嫌亏本的偏远地区业务,它咬牙坚持;别人追求短期盈利,它却花几十年铺就一张覆盖全国的网点网。
很多人对中国邮政的印象,还停留在贴邮票寄信的年代。
对80后、70后来说,一张几分钱的邮票,曾是连接远方亲人的唯一纽带。可很少有人知道,维系这份“情感传递”的成本有多高,在川藏高原的雪线邮路上,邮递员要冒着生命危险翻越终年积雪的雀儿山。
这种“明知亏本仍要做”的坚持,恰恰是中国邮政最独特的底色。
在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有一条全长604公里的雪线邮路,平均海拔超过3500米,雀儿山段更是以“川藏第一高、第一险”闻名,冬天积雪能没过车轮,夏天泥石流频发,路面最窄处仅容一辆车通行。
邮递员其美多吉在这条路上跑了几十年,每一趟都是与死神的较量:车陷进雪坑是常事,零下几十度的低温里,他要靠双手铲雪开路;遇到塌方,只能背着邮包徒步翻山。他驾驶的邮运车,累计行驶里程达48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赤道12圈。
对生活在这条邮路沿线的人来说,中国邮政不是普通的快递公司,而是与外界连接的“生命线”。
那里的牧民要给远方的孩子寄学费,老人要给城里的子女寄家乡的特产,学生要收大学录取通知书,这些需求,没有一家商业快递公司愿意承接。
算算成本就知道:跑一趟雪线邮路,油费、过路费、人力成本加起来,可能比全年收到的快递费还高,妥妥的“赔本买卖”。可中国邮政偏就把这事扛了下来,而且一扛就是几十年。
上世纪90年代的数据更能说明这份坚持的重量:1996年,四川省邮寄每封信件的平均成本是2.13元,1997年即便成本降到1.1元,可当时一张邮票最贵也才几毛钱。
也就是说,每寄一封信,中国邮政都在亏本。放眼全球,邮政行业似乎都难逃“亏损魔咒”:意大利、德国邮政常年入不敷出,美国邮政从2007年开始连续14年亏损。
但不同的是面对亏损,各国的选择截然不同。
美国邮政的应对方式是“资本化”,但凡觉得亏本的业务,就推向市场让私人企业接手,本质上是把“不赚钱但必要”的社会责任抛给了市场。
而中国选择的是“托底式扶持”:1998年,国家专门为邮政出台“8531补贴计划”,1999年到2003年,每年分别补贴80亿、50亿、30亿、10亿。
这四年补贴不是“无底洞式输血”,而是给了邮政一个缓冲期,让它有时间铺设网点、完善物流网络,为后续的转型打基础。
这种“既要承担责任,又要谋发展”的思路,恰恰为中国邮政后来的逆袭埋下了伏笔。
很多人不知道,中国邮政的转型,其实是从“寄钱”开始的。早年间,银行网点主要集中在城市,偏远农村地区几乎是“金融空白区”。
农民想给在外打工的孩子寄钱,要翻山越岭去县城的银行,既麻烦又不安全。而中国邮政的网点早已深入乡镇,甚至偏远山村,于是“寄钱”成了它的附加业务。
慢慢的,大家发现“既然能寄钱,为啥不能存钱?”
当时农村居民大多习惯把现金藏在抽屉或床底,既不安全又没利息。
1986年,邮政恢复储蓄业务后,一下子成了乡镇居民的“定心丸”。有个流传很广的段子:小偷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偷邮递员的自行车”。不是小偷良心发现。
而是邮包里的信件、钱款一旦丢失或损坏,会构成“国家邮电通信罪”,量刑比普通盗窃重得多。这种“安全性”,让邮政储蓄很快在农村站稳了脚跟。
最初邮政储蓄的模式很简单:把吸收的存款全部上缴给当地人民银行,人民银行按比例给点手续费,相当于邮政只是个“存钱中介”。但1990年的一个小改变,彻底改写了它的盈利逻辑——人民银行不再支付手续费,而是改为支付利息。
这看似微小的调整,本质上让邮政从“中介”变成了“类金融机构”:它可以通过“吸收存款支付利息,发放贷款收取利息”赚取利差,还能拓展转账、汇款、保险等金融服务。这便是邮储银行的雏形。
很少有人意识到,快递业务的“亏本投入”,其实是在为金融业务铺路。正是因为邮政几十年如一日地铺设网点,哪怕偏远山村只有几户人家也要设点,才让它拥有了其他金融机构无法比拟的“下沉优势”。
2006年的一份农村金融研究报告显示,当时66.9%的农户有过借贷需求,其中超过一半只能通过民间借贷、高利贷等非正规渠道解决。
而邮储银行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个空白。它不用像其他银行那样重新铺网点,直接利用现有的邮政网点就能开展业务,既降低了成本,又能精准触达农村用户。
到2016年,邮储银行的网点数量突破4万个,覆盖了全国所有城市和98.9%的县城。
这种“网点密度”,让它在金融领域快速崛起:资产总额、存款总额跻身全国商业银行前列,贷款总额排名第七。
2019年,仅邮储银行就为中国邮政贡献了600多亿净利润,中银保险也贡献了160亿——此时再看邮政的快递业务,即便仍有亏损,也早已被金融业务的盈利覆盖。这种“以公益业务筑底,以金融业务造血”的模式,堪称企业转型的经典案例。
有人会问:既然快递业务一直亏损,中国邮政为啥不干脆砍掉,专心做赚钱的金融业务?答案其实藏在“国民属性”这四个字里。
在商业快递公司眼里,快递是“生意”,哪里有利润就去哪里,哪里亏本就避开。
比如偏远山区、高原牧区,单票快递的运输成本可能是城市的十几倍,自然没人愿意去。
但对中国邮政来说,快递是“责任”,不管是西藏那曲的牧民需要的药品,还是新疆喀什的农民要寄的葡萄干,哪怕只有一件,也要送到。这种“无死角覆盖”,是商业快递公司无法替代的。
更重要的是,有些东西只能由邮政来送。
比如大学录取通知书,必须通过邮政EMS寄送,因为它的安全性、公信力是其他快递无法比拟的,每一封通知书都有全程跟踪记录,不会出现丢失、损坏的情况。
再比如法律文书、社保卡、身份证等重要证件,也大多指定邮政寄送,这背后是国家对邮政“公信力”的认可。
还有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暖”:在偏远农村,邮政网点不仅寄快递,还帮老人代缴水电费、代买火车票;在山区,邮递员会顺便帮村民带些生活用品;疫情期间,很多地方的邮政网点成了“物资中转站”,帮农民把滞销的农产品寄往全国各地。
这些“不赚钱”的小事,恰恰是中国邮政作为“国民企业”的底色。
其实,中国邮政的故事,本质上是“商业价值”与“社会价值”的平衡。
它不像互联网企业那样追求“爆发式增长”,也不像商业快递那样紧盯“短期利润”,而是用几十年的时间,慢慢织就一张覆盖全国的“民生网”。
这张网里,有雪线邮路上的坚守,有乡镇网点的便利,也有金融服务的下沉。
它的盈利不是靠“赚快钱”,而是靠“长期主义”:先把该承担的责任扛起来,再在这个过程中寻找转型的机会。
如今再看中国邮政,它早已不是那个“只寄信的老企业”,而是集快递、金融、电商于一体的综合服务平台。但无论怎么变,它身上那种“亏本也要做”的责任感,始终没变。
毕竟有些企业的价值,不能只靠利润来衡量——它连接的是远方的亲情,保障的是民生的需求,守护的是那些商业不愿触及的“角落”。
这,或许就是中国邮政最“牛”的地方。
更新时间:2025-09-23
本站资料均由网友自行发布提供,仅用于学习交流。如有版权问题,请与我联系,QQ:4156828
© CopyRight 2020-=date("Y",time());?> All Rights Reserved. Powered By 61893.com 闽ICP备11008920号
闽公网安备35020302035593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