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是不愿改变,
是在贫瘠中,连自我修复的力气都被掏空了。
——吴钩随笔
去年深秋,我回了一趟老家。
午饭是在二叔家吃的。
推门而入那刻,我看见多年不见的堂妹,正窝在沙发一角。
她的眉眼比记忆中更加清秀,
却整个人像被雾罩着,黯淡、沉静、不说话。
整个午后,她始终低着头,手指在手机上划来划去,
不参与交谈,连饭也让二娘端进屋里。
像是住在手机里的幽灵。
只要不唤她名字,你几乎意识不到这个人存在。
吃完饭,我忍不住问二娘:“她一直这样吗?”
二娘叹气:“除了手机,别的都不想干。”
一晃又过一年,再听堂妹消息,她已经从中专毕业。
她没有稳定工作,面试一次次失败。
不是没人要她,而是她开不了口。
人一多,她就沉默。
话一多,她就慌张。
问题一复杂,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迷短视频多年,她早已脱离现实的语境。
语言表达能力退化,人际交往力缺失,
连面对一张陌生脸孔,都要用逃避应对。
她常常说:“我也想找个轻松点的工作。”
但所谓“轻松”,在现实里根本不存在。
她嫌工厂累、餐饮辛苦、销售太难,
可自身条件,又难以支撑她的“挑剔”。
她不是懒,
只是困在一个眼高手低、能力不匹配、精神空转的状态中,
挣脱不出。
我小时候,农村的孩子没有手机。
可我们的世界有风、有水、有泥巴和树荫。
放学后我们追逐打闹,
踩着田埂、掏着鸟窝、听老人讲村口的传说。
那是一种“向外扩张”的童年,
与自然互动,与同伴碰撞,
也在无形中建构了表达、判断、抗挫的能力。
现在的孩子却在向“屏幕内缩”。
他们坐着不动、眼神空茫、沉默寡言,
不看人眼睛、不敢说完整话,
活得像一个被静音的人类。
眼睛越来越近视,脊背越来越佝偻,
但心灵却越来越远,离真实越来越远。
他们的成长速度没有变慢,
只是被迫长出了空心的壳。
在中产家庭,手机是丰富生活的工具;
在底层家庭,手机是唯一的精神出口。
有资源的孩子,课余时间可以看书、弹琴、旅行、做项目,
手机不过是他们选择之一。
但对底层孩子而言,
手机往往是唯一。
家长要养家糊口,无暇陪伴;
家境无法支持兴趣班、亲子共读、户外活动;
他们既没有物理空间,也没有精神空间。
一部廉价智能机,
便成了情绪抚慰器、时间消磨器、世界逃避器。
不是他们不努力,
是世界没给他们太多别的选项。
很多父母也曾试图干预。
“你别老玩手机了。”
“去读会儿书不行吗?”
“你看别人家孩子!”
但当一个人从清晨劳作到傍晚,
在工地、在田头、在三餐之间精疲力竭,
他们哪还有温柔与耐心?
孩子也不是不懂,
他们只是没人陪、没人听,
一个“赞”“评论”“直播弹幕”就能给他一丝“被看见”的错觉。
这不是谁的错,
这是两代人在贫瘠之中苦苦支撑,
却都没有力气照亮彼此。
手机不过是一块屏幕,
它没有温度、没有偏爱、没有诱惑。
真正有诱惑的,是它背后那个时刻在线、永不拒绝的虚拟世界。
当现实太沉重、太无趣、太寂寞,
我们便自然把注意力投向那个不拒绝我们的地方。
但代价是:把成长的肌肉,交给了一块屏幕代劳,
却从此再也提不起现实的重量。
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自己走出那扇屏幕,
但每个孩子,都值得有人为他点一盏灯。
不需要改变命运,
只需要照亮他看见世界的眼睛。
你愿意说话的时候,他就还没彻底沉默。
一部手机改变不了命运,
却能悄悄偷走一个孩子改变命运的能力。
他们并不想堕落,
只是太早就学会了孤独地沉默。
他们不是不努力,
只是从未被温柔地指引过方向。
愿我们都能,在这个巨大的噪音时代,
为那些沉默的人留一条微光的通道。
一个从人心、时代、家庭缝隙里写字的人。
愿我的每一篇文字,
都能成为你与真实世界之间的一条温柔引线。
关注我,我们一起对抗这个时代的沉默。
更新时间:2025-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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