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情感漩涡
山雾漫过窗棂时,海玲总爱趴在木桌上读课文。粗粝的纸页被手指磨出毛边,她的眼睛却亮得像山涧的星——那时的她还不知道,这双追光的眼睛,会领着她走一条越走越宽,却也越走越急的路。
从山村小学的“常胜第一”到名牌大学的博士帽,她用了近二十年。书包从补丁摞补丁换成皮质公文包,租住的单间变成带阳台的公寓,可书桌前的灯,亮得越来越晚。父母打电话问“有没有中意的小伙子”,她总说“忙完这阵再说”;姐妹约她逛街,她的回复永远是“项目赶工,下次吧”。那些被“以后”推后的时光,像书架上未拆封的散文集,静静待在角落,等着一个永远不会来的闲暇。
42岁的秋天,癌细胞悄无声息地吞掉了她的力气。弥留之际,她望着天花板,忽然问护士:“你说,楼下的银杏叶黄了吗?”护士愣住——这个总把“数据”“报告”挂在嘴边的女人,此刻问的却是最寻常的风景。她走后,父母整理书房,在抽屉最深处发现一张泛黄的纸条,是18岁的她写的:“考上大学,要谈恋爱,要穿漂亮裙子,要陪妈妈看一次日出。”字迹稚嫩,却被摩挲得发皱。如今,那个同学老师喜欢的才女,那个爸妈引以为傲的乖女儿,却悄无声息的走了。
有人叹她“不值”:读了二十年书,攒了一肚子学问,连“做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就留下一套空房子走了。可谁又能说,那些挑灯夜读的日子没有意义?是知识让她走出了困住祖辈的山坳,是拼搏让她活成了年少时仰望的模样,只是她太急了,把“人生”当成了“任务清单”,忘了在“完成”之外,还有“体验”二字。
人生从不是一场只论“终点”的竞赛。它可以是博士论文扉页的严谨,也可以是牵手时指尖的温度;可以是项目成功时的欢呼,也可以是傍晚街角一碗热汤的暖。海玲的遗憾,从不是“读书”本身,而是把“成长”活成了“赶路”,忘了在逐光的途中,也该弯腰捡一片落叶,也该抬头接一缕清风。
那套空房子里,阳光依然会爬上书桌,只是再也不会有伏案的身影。但那些被她忽略的细碎美好,终究成了一声温柔的提醒:真正的人生意义,从不是用“成就”填满所有空白,而是在向前走时,也记得为生活留一寸柔软——留给出现在生命里的人,留给不期而遇的风景,留给那个也需要被宠爱、被温暖的自己。
毕竟,我们来这世间一遭,既要做追光的赶路人,也要做赏景的享乐者。
谨以此纪念海玲离开我们五周年
图片/AI生成
更新时间:2025-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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