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莫桐
那是二零一一年的元旦,我提着行礼,随着人流走出火车站,来到大街上。我看见眼前的高楼、店铺、汽车、三轮、小吃摊……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女孩们,三五成群结伴而行,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棉服的颜色多是素净的黑、白、灰。可眉眼间的神气却舒展大方。她们不像东北女孩那种火辣惊艳,也不似江南女孩那种娇柔温婉。倒像是田埂边悄悄开着的打碗花。那是一种朴素的自然美,不骄不躁,岁月静好。
男孩子们的声带里,像是蒙着鼓。一说话,就敲打了起来,那嗓门可真高呀!
沧州的魂,是系在那条运河上的。
偶尔,当我纠结的时候,会到运河边走一走。
这条河,已经流了千年。无论经历什么,都平缓地流动,从不淤堵,也不惊慌,一直向前。看着看着,自己的心胸,便也宽阔了。
还有那座阅尽沧桑的清风楼,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通透。
阳光好的日子,水面铺了一层碎金,有老头在垂钓。也有摆摊卖菜的老太太,这些菜,都是她们自己种的,新鲜又便宜。
沿着河边走,就到了南川老街。
白天的时候,这条老街非常安静。一到夜晚上,就灯火通明,热闹了起来。
走在街道上,两边是古朴的建筑和悬挂着的红灯笼。
这氛围,那轮廓,让我一下子,穿越到了古代。
我看见,一个端庄的女子,穿着汉服,盘着牡丹头,流苏珠翠,踏着一双绣花鞋,婷袅着向我走来。
转角处,传来打更人,悠长的梆子声……
还有一个手摇纸扇,穿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他身姿挺拔,俊朗儒雅,风度翩翩,我们四目相对时,他竟然发出爽朗的笑声,却又擦肩而过。
一声极锐利、极痛快的吉他声,以及飘来的奶茶的香气,又把我拉回了现代。
一个长发青年,穿着牛仔和印着狰狞图案的黑色T恤,正抱着电吉他,在那里声嘶力竭。还有一个女孩,在弹着电子琴。
旁边围着一圈年轻的男女。他们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塑料杯,里头是加了冰块的奶茶。又瘦又高的身体跟着节奏摆动,偶尔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古老与年轻的味道,似乎融合在一起了。
这就是南川老街。它是一位穿着旧绸衫的老人,身体里,却揣着一颗依然好奇、依然能感受年轻心跳的心。吉他声与奶茶杯,则是它脉搏里最新鲜的血液。它什么都记得,什么都包容。它让明清的月光,与LED的灯辉,在同一片青瓦上流淌;让诗经里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与架子鼓的节奏,在同一个夜晚共鸣。
走进火锅鸡店,鸡肉和青菜在锅里翻滚,辣椒和麻椒两姐妹的香气劈头盖脸,带着不由分说的热情。
蘸着甜醋和蒜泥,吃一口,麻与辣在舌尖轰然炸开,吃得鼻尖冒汗。
夜深了,远处,新建的楼宇闪烁着零星的灯火,而近处老城的轮廓,却沉在静谧的黑暗里,安稳如山。
我本来打算,等孩子长大后,到了夏天,就回到我的故乡,去草原骑马,看白云舒卷,去山顶看夕阳,闻满山的花香,去河边钓鱼,听流水潺潺……
冬天去海南岛,当北方寒风呼啸的时候,那里的人们,还在穿衬衣短裤。
岛上空气湿润,能把我的皮肤养得白嫩,早晨起来嗓子不会发干。还可以游泳泡温泉,去海边看浪涛翻涌。去欣赏椰林晚风,去百花岛感受东坡居士的诗人情怀,去三亚凤凰湾,去看鹿回头……
可是沧州有女儿甜甜的笑。还有温暖的风,时而吹过我的耳畔,我必须停下脚步,等着它轻抚我脸庞。
在沧州,我已经生活了十五年。
我总在寻找,二零一一年,刚下火车时那份“熟悉感”的来源,现在懒得找了。有些缘分,本就不必追问根由的。
沧州不是我的出生地,却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更新时间:2025-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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