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0日,优秀的女共产党员朱枫在台北被杀,和他一起英勇就义的还有吴石、陈宝仓和聂曦。和上述三人略有不同的是,朱枫离回大陆仅差一步,而且被捕后,她选择吞金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在接下来的审讯中,她没有低下高贵的头颅。最后,连国民党“保密局”也不得不佩服这个“顽固”的女共党,在对她审讯报告中的7个字,更是证明了她的伟大。
要理解朱枫对革命的忠贞,和对祖国人民的热爱,还要从她的人生履历来看。
朱枫,女 ,原名朱贻荫,后来改名为朱谌之。1905年,朱枫出生于浙江宁波镇海的一个商人家中。幼年时,朱枫的家境很不错,她就读于县立女子高小和宁波女子师范学校。
1925年,为了抗击日本的侵略,上海、青岛等日本的纱厂工人先后发动了罢工斗争,但遭到了北洋军阀和日本资本家的镇压和屠杀。该事件发生后,上海的近万名学生和市民群情激愤,走上街头,但遭到了英帝国主义的枪击,这就是著名的“五卅惨案”。“五卅惨案”之后,全国各地的工人和学生掀起了大规模的反帝爱国运动,身在宁波女子师范学校的朱枫深受感染,她带头组织游行。当年,朱枫20岁,按照传统思想,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但满腔的爱国情怀,让她明白,为了祖国和民族,自己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接下来的几年,朱枫积极支持全国各地的抗战运动,她把自己的首饰、父亲送她的字画都换成货币,支援前线的抗战运动。
1927年,在父母的安排下,朱枫远嫁东北,她的丈夫名叫陈绶卿,是朱枫的镇海老乡。当时,陈绶卿在东北兵工厂担任上校技师。他比朱枫年长了近20岁,且和前妻已生下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阿菊。朱枫嫁给陈绶卿后,待陈的孩子犹如己出,阿菊也从朱枫这里感受到了曾经缺失的母爱。
朱枫和陈绶卿的婚姻持续了5年,育有3个孩子,1932年,陈绶卿因感染霍乱去世,朱枫只能独自承担家庭生计。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朱枫回到宁波,开始投入救亡运动。1939年,朱枫来到皖南新四军军部,从此开始做情报工作。朱枫最初是在“随军书店”上班,后来他辗转到各地 ,在副食品行、百货公司、钱庄、商行等不同工作的掩护下,低调从事地下工作。1944年,朱枫所在的“同丰商行”暴露,他被日军逮捕,在狱中她遭受酷刑,但没有开口,最后在组织的营救下重拾自由。次年,朱枫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此期间,朱枫与第二任丈夫朱晓光结婚。
1948年,抗战的关键时刻,朱枫被调到香港,在那里继续为华东局从事情报工作。1949年8月,国民党“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离开福州,前往台湾。吴石虽不是我党成员,但一直认同中国共产党的救国路线,是我党非常重要的情报人员,但由于台湾的交通线遭到破坏,因此我党急需要一名情报人员赴台与之对接。华东局经过研究,最终决定派朱枫前往台北,因为朱枫前夫陈绶卿之女阿菊刚在台湾分娩,朱枫以探亲的身份去台湾,有利于身份的掩护。
1949年11月,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两个月后,朱枫踏上了前往台湾基隆的轮船。临行前 ,朱枫给丈夫朱晓光写了一封信,内容是:
“兄将外出经商,此去将有几月逗留,妹不必惦记,也不必和他人说起。妹如须去别处,请勿为我滞行……”
由于地下工作的特殊性,朱枫在信中有意将性别颠倒。以“兄”的名义给“妹”留字,可见其工作十分谨慎。
11月27日,朱枫抵达基隆,随后赶到台北,来到她的女儿阿菊家中。因为阿菊的丈夫时任台湾省“警务处电讯管理所”主任。所以,朱枫其实是住在台湾省“警务机关”家属宿舍。
后来,负责吴石案的谷正文晚年曾回忆:
“朱枫利用与我台省警务处电讯管理所主任王昌诚之至亲关系办理入境证,及寄居王家,以掩护身份进行工作。此种大胆深入之方式,颇切合秘密工作之要求。”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台湾“保密局”也没有想到,他们的机关宿舍里,竟然住着我党的情报人员。
朱枫到达台北的第二天,她趁着女儿女婿都上班的机会,跟家里的保姆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公交车去了基隆。在基隆,朱枫找到了组织给他的接头地点——三荣行。三荣行是一个南北货店,在出示信物,对过接头暗号后,她见到了一个叫“老郑”的人。
这个“老郑”,其实就是中共台工委书记蔡孝乾。只不过,当时朱枫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朱枫向蔡孝乾转达了组织的要求,并且告诉他自己是以“母亲”和“外婆”的身份来台的,而三荣行不在台北(在基隆),若她频繁来基隆,恐怕会引起女儿女婿的怀疑。
蔡孝乾理解她的担忧,便和朱枫约定,每周三在台北市内的一家“建昌行”碰面,因为那里离朱枫的住处只隔了几条街。
出于组织要求,朱枫没有告诉蔡孝乾,她来台湾的具体任务,以及具体的对接人(吴石)。
关于朱枫和蔡孝乾的见面,有一个细节不得不提。当时,蔡孝乾向朱枫要了她女婿家的电话号码,朱枫报给蔡孝乾后,蔡孝乾随手把号码写在了一张刚刚发行的10元面值的新台币上。其实,蔡孝乾的这一行为是极不专业的,后来,这张纸币也成为了朱枫落网的线索之一。
在和“老郑”搭上线之后,朱枫带着组织的信物 ,以“陈太太”的身份,走进了“电力招待所”的房子,因为在这里,吴石正在等着她。
当时,吴石刚到台北不久,这里是他的临时住处,而他的太太和孩子们刚刚搬到“国防部”新给他们准备“吴公馆”中。吴石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和朱枫碰面,是因为这里幽静,没有人打扰。于是,在1949年12月的一个午后,我党在台北杰出的情报人员吴石 ,和我党优秀的女特工朱枫正式见面了。这次会面,吴石把早已准备好的几份情报交给朱枫,并约定每个星期六下午四点,朱枫到“吴公馆”做客。就这样,吴石通过朱枫这条秘密渠道,陆续向香港传送了大量的情报。
朱枫在台北待了两个月,一切都还算顺利。但是到了1950年1月29日,台工委发生了一件意外,当时,由于台湾地下党的失误,地下党的刊物《光明报》被曝光,蒋介石勒令毛人凤严查,最终,台工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陈泽民被捕。
陈泽民是台工委的二号人物,他被捕,让“老郑”蔡孝乾意识到了危机。蔡孝乾紧急联系朱枫,希望朱枫能帮忙办理几张特别通行证,将几个关键的人送到大陆。其实,蔡孝乾当时最想转移的人,是他的妻妹马雯娟。
由于是革命同志,朱枫答应想办法,于是,朱枫在周六的时候向吴石传达了这个请求,吴石便让曾经的副官聂曦来办理特别通行证。
特别通行证办理下来后,朱枫转交给了蔡孝乾。其实,此前蔡孝乾是不知道吴石的身份的,但通过这件事,蔡孝乾猜出了大概,并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吴次长”三个字。
而后,由于陈泽民的出卖,蔡孝乾被捕。好在蔡孝乾机灵,他在带“保密局”特务寻找地下党的据点时,趁机钻进一个黑暗的厂房,然后逃之夭夭了。
虽然蔡孝乾逃了,但他的真实身份很快被特务调查清楚。此时,朱枫到建昌行没有见到蔡孝乾,而是收到了“报警”的提示。朱枫和吴石商量后,吴石建议让朱枫迅速离开台湾,以免发生不测。朱枫听了吴石的建议,在吴石的帮助下,朱枫乘坐军用飞机先到达舟山,到舟山后再转海路回上海。
在出发前,朱枫寄出了一封家书,这是朱枫在台湾写的唯一一封家书,家书是写给她在上海的同乡闺友朱慰庭及其丈夫吕逸民的,而且落款用的自己的化名“威凤”。信中说:
逸兄、慰姊:别久颇以为念……凤将于月内返里一行,约有一周至旬日可留,便望转告小女……
在信中,朱枫预计在“月内”就能到达上海,还希望友人能够把这个好消息转达给自己的女儿。这封信的手稿仍存(下图),可惜,信到大陆后,朱枫的人却没有回来。
1950年2月,朱枫在达达舟山后始终找不到回上海的船只,只能寄居在舟山的亲友存济医院院长家中。然而,这个时候,“保密局”特务在嘉义农村再次抓捕了台工委书记蔡孝乾,由于蔡孝乾的身份已被调查清楚,保密局利用蔡孝乾的妻妹马雯娟来威胁之,蔡孝乾最终选择背叛组织。而曾与他多次联系的“陈太太”朱枫也随之暴露。
由于蔡孝乾供出了朱枫女婿家的电话号码,“保密局”特务很快查到了阿菊家中,然后,一张追捕“在逃女谍朱谌之”的通缉令被送往各处,由于当时离台的关卡大多都已经被封锁,所以“保密局”很快便锁定到了舟山。
1950年2月18日,朱枫还在寻找出海的船只,但一张大网已经向她收紧。当她被特务按在地上,五花大绑之后,朱枫已经意识到台北方面一定出了大问题。为了保护组织秘密,朱枫趁着深夜,在牢房中用牙齿咬碎金锁片和金项链,并把手镯折成两段,全部吞进腹中。
这位英勇的女党员,曾尝试用最痛苦的“吞金”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以保全组织。当“保密局”特务发现朱枫的举动时,朱枫已经只剩半口气了。
朱枫自杀未遂,还在抢救中的时候,台北方面就一直催着“要人”,于是,她被躺着送进飞机,运到了台北医院。实施抢救后,朱枫的身体非常虚弱,但即使如此,面对“保密局”的严酷审讯,朱枫仍没有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谷正文等“保密局”人员在对朱枫审讯3个多月后,一无所获。最后不得不随“吴石案”一同结案。在朱枫的审讯报告中,“保密局”曾这么写:
朱匪于被捕瞬间吞金企图自杀,证明其对应付事变,早做准备;匪干此种维护重要工作,不惜牺牲个人生命之纪律与精神,诚有可取法之处……
好一个“诚有可取法之处”,审讯报告中的这7个字,既宣告了“保密局”又生气又佩服的无可奈何,也证明了共产党员朱枫的伟大。
1950年6月10日,朱枫在台北马场町被执行枪决,临行前,她仍高呼革命口号,英勇就义,和朱枫一起就义的,还有吴石、陈宝仓、聂曦。朱枫牺牲时,只有45岁,此时,大陆还有等待她回家的丈夫和女儿;海峡对岸还有万千同胞等着这位优秀的共产党人回家。
2010年12月9日,在朱枫烈士牺牲60年后,她的骨灰在中国生命集团董事长刘添财先生的护送下,乘坐航班飞抵北京。时隔一甲子,朱枫回家了!
南宋名将岳飞在《送紫岩张先生北伐》中有一句:归来报明主,恢复旧神州。
意思是说,等你胜利归来,把好消息带回来,我们收复了失地,祖国也得到了统一。
笔者认为,伟大的人,即使死了,她的气质仍然会散发出芳香。哪怕一甲子、两甲子……过去,芳香仍不散。
更新时间:2025-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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