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过了才明白：来日从来不长，余生原来这么短

今早我在厨房煮茶，水开的时候，蒸汽裹着老白茶的香飘出来，我看着窗台上那盆绿萝，叶子又黄了两片——不是枯萎的黄，是那种被秋风吹得软下来的浅黄，像谁把时光揉碎了，撒在叶尖上。忽然就愣了神，手里的茶勺停在半空，心里冒出个念头：这日子怎么就悄没声儿地过了大半辈子呢？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总觉得日子是条走不完的河。那时候在乡下，盼着过年，从腊月二十三扫房子开始，每天数着天数等三十晚上的饺子，觉得那十几天比一整年还长。后来上了学，盼着毕业，想着等工作了就能自己做主，能去闯天下，能把想吃的、想玩的都试个遍。那时候跟同桌说：“等咱们长大了，去北京看天安门，去上海看外滩，再去新疆吃大盘鸡，日子长着呢，啥都来得及。”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来得及”，说得真轻巧，像把时光当成了口袋里的糖，以为随时能掏出来吃。

可真等长大了，才发现日子不是慢流的河，是快得抓不住的风。刚工作那阵，天天挤地铁、赶方案，老板说“这个项目做完就给你放假”，客户说“这个改完咱们就结算”，我就信了，觉得“等忙完这阵就好”。那时候爸妈总打电话，说“有空回家吃饭”，我总说“忙完这阵子就回”；老伙计约着喝酒，说“好久没见了”，我总说“等不忙了聚”；还有年轻时想写点东西，想背着包去走一趟丝绸之路，总觉得“等赚够了钱，等有了时间，再做也不迟”。

就这么“等”啊“等”，转眼就到了五十多岁。去年冬天，我妈感冒住院，我在病床前守着，她昏昏沉沉的时候还念叨：“你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红烧肉，等我好了给你做。”我握着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有力了，皮肤松松的，关节也肿着。那时候我突然就慌了——我以为的“来日方长”，原来早就被我耗得没剩多少了。以前总想着，等我有能力了，带他们去西湖边住几天，他们一辈子没见过真正的江南烟雨；等我不忙了，陪我爸下下棋，他以前总说“你下棋没耐心，得好好教教你”。可现在才明白，爸妈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西湖烟雨”，是我能常回家吃顿饭；不是什么“教下棋”，是我能坐下来跟他们说说话。

还有那些老朋友。以前总觉得，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平时不联系，见面还是能像以前一样。可前阵子同学聚会，才发现好多人已经没了联系——有的去了外地，有的忙着照顾孩子，有的甚至已经不在了。席间有个老同学说：“以前总说‘下次再聚’，哪知道‘下次’就是好几年，甚至再也聚不齐了。”我听着心里发酸，想起以前跟老周约着去爬泰山，说“等咱们都辞职了，就去山顶看日出”，可现在老周在深圳，我在老家，连打个电话都得挑彼此有空的时间。原来那些以为“不会离开”的人，那些以为“总会有机会”的事，早就被时光卷走了，没留下多少痕迹。

这些年，为了那碎银几两，我在酒桌上违心陪笑，在会议室里争得面红耳赤，总觉得“等赚够了，就能好好过日子”。可真到了能喘口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早就没了当年的锐气——以前想写点东西，总觉得能写出点不一样的，现在对着电脑屏幕，半天敲不出一个字，脑子里空空的，只剩“年轻时要是多写写就好了”的怅然；以前想学吉他，总觉得“等有空了就学”，现在吉他在墙角落满了灰，连调音都不会了。夜里睡不着的时候，总在想“如果当初”——如果当初多陪爸妈几天，如果当初跟老周去爬了泰山，如果当初敢为梦想拼一次……可岁月从来不给“重来”的机会，就像秋天的叶子，落了就是落了，再也回不到树枝上。

不过还好，我们还不算太老，还能明白过来。前几天，我没跟我爸说，就买了张去隔壁市的车票，带他去看了场京剧——他年轻时最爱听，后来为了养家，再也没去过。散场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这戏听得过瘾”，眼睛里亮闪闪的，像个孩子。我突然就觉得，以前总想着“等以后”，其实“以后”从来不是等来的，是“现在”做出来的。

昨天我给老周打了个电话，没说别的，就说“下个月我去深圳，咱们去吃顿大盘鸡”，他在电话那头笑：“你小子终于不忙了？”我们聊了俩小时，从小时候爬树掏鸟窝，到现在各自的生活，挂电话的时候，我心里暖烘烘的，比签个大单子还开心。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现在说也不晚；那些没做的小事，此刻做也来得及。

以前总觉得“诗和远方”多了不起，觉得得去多远的地方，做多大的事，才算没白活。可现在我每天早上会陪我爸去公园遛弯，他走得慢，我就陪着他慢；周末会跟媳妇去菜市场买菜，她挑菜，我拎着袋子，听她跟摊主砍价；晚上会在阳台待一会儿，看看晚霞，有时候会想起年轻时的梦想，也会遗憾，但更多的是踏实——因为我知道，能把当下的日子过好，能陪着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诗和远方”。

你看，今天下午我出门，秋风刮在脸上，不冷，反而有点舒服。路边的桂花又开了，我摘了一小枝插在口袋里，想着回家给我媳妇看看。以前总觉得余生还长，长到能等所有“以后”，可半生过了才懂，来日从来不长，余生原来这么短——短到容不得我们再浪费，短到我们得抓紧每一个“现在”。

不过也别怕，余生再短，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把没说的话说了，把没做的事做了，把该珍惜的人珍惜了，就算日子普通，也能过得有滋有味。毕竟啊，我们能握紧的，从来不是“以后”，是眼前的风、身边的人，还有当下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