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天员出舱“感觉良好” 背后底气是什么，费俊龙给出答案

6月17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新征程上的奋斗者”中外记者见面会，5位载人航天领域代表围绕“自立自强发展载人航天”与中外记者见面交流。

5位代表介绍中国载人航天工程

在见面会上，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站系统总设计师、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空间技术研究院研究员杨宏介绍了中国空间站的情况。自1992年以来，他全程参与了中国载人航天工程“三步走”战略实施。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站系统总设计师、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空间技术研究院研究员杨宏。 图片来源/国新网

杨宏介绍，目前，中国空间站在轨安全稳定运行，航天员已是常态化在轨安全驻留。目前已经接纳了9个任务乘组的进驻，已经进行了6次太空会师，中国空间站正在发挥它的国家太空实验室的职能，各项空间应用实验有序展开。

“我们的团队正全力保障我们的空间站长期安全稳定运行，航天员在轨健康生活、高效工作，请大家放心。后续，我们将研制并择机发射空间站扩展舱段，以不断提升我们中国空间站的能力，满足国家战略发展的需要。”杨宏说。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办公室总体技术局局长、研究员李英良和他的团队主要承担中国载人航天工程顶层的总体设计、技术抓总和技术管理等工作。在见面会上，他介绍了载人航天工程“三步走”的发展战略。第一步，就是发射中国的载人飞船，将中国人送入太空并安全返回；第二步，就是实现太空行走，突破空间交会对接技术，发射空间实验室，解决有一定规模、短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第三步，就是建造空间站，也就是建造太空家园，解决较大规模的、长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

“当前，我和我们的团队正在以运行好、应用好、发展好我国空间站和2030年前实现中国人登陆月球为目标，扎实推进各项工作。这里，我也给大家报告一个最新的消息，也就是在咱们发布会之前，刚刚，我们前线传来新一代梦舟载人飞船取得了逃逸飞行试验的圆满成功，这也标志着我们载人月球探测工程研制工作取得了又一次重大突破。”李英良说。

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航天员、神舟十五号飞行乘组指令长费俊龙。 图片来源/国新网

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航天员、神舟十五号飞行乘组指令长费俊龙是中国首批航天员。2005年10月，他担任指令长，和聂海胜一起执行神舟六号载人飞行任务。2022年11月，他再次担任指令长，和队友邓清名、张陆一起执行神舟十五号载人航天飞行。

“我非常自豪，也很荣幸能够见证我们中国航天史上首次‘太空会师’，也亲自经历见证了中国空间站的建成。作为航天员，时刻准备着为祖国再次出征，这是我们的使命。”费俊龙说。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着陆场系统副总设计师、测控系统专家孙威，工作28年来，亲历并见证了中国载人航天工程测控通信系统和着陆场系统的发展与建设。

孙威介绍，2003年，航天英雄杨利伟完成中国首次载人飞行壮举的时候，测控通信系统的覆盖率只有15%左右，也就是飞船绕地球飞行一圈的90分钟里只有15%的时间约13分钟能够与地面通信。“今天测控通信信号几乎覆盖全程，通过空间站内设计安装的无线通信设备，我们可以保证航天员与地面的科研人员、家人及朋友进行顺畅的音频、视频通信。”

孙威表示，他追随几代着陆场系统总设计师的脚步，共同设计构建了服务神舟飞船返回着陆、覆盖陆海空天多层立体的载人航天搜救体系。他们用卫星实时搜索飞船的信标，用光学望远镜拍摄飞船返回的全过程，用直升机运送搜救队员第一时间抵达飞船落点，用医监医保车为航天员提供舒适的重力再适应环境，保障了每一名航天员平安回家。

“今年4月底的时候，神舟十九号飞船因天气原因推迟了一天返回，我们迅速启动应急预案，同样做到了舱落机到，这也充分展现了我国载人航天工程的高安全性和高可靠性。”孙威说。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应用系统总指挥助理、中国科学院空间应用工程与技术中心研究员张璐是一名85后的航天人，自2014年加入了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应用系统工作，十余年来一直在一线从事空间站应用系统的总体设计和科学载荷研制工作。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空间应用系统总指挥助理、中国科学院空间应用工程与技术中心研究员张璐。 图片来源/国新网

“今天我带来了一个核心舱科学实验柜的模型——无容器材料科学实验柜，这也是我们最早上天的科学实验柜之一，真实的柜子比这个大得多，大概有1.8米的高度。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将地面上各类学科的综合性实验室搬到太空里去，放进这么一个不到2立方米的实验柜内，支持科学家开展相关的科学和应用研究。” 张璐说。

张璐表示，我国的实验柜突破了一系列的关键技术，包括轻量化的、大承载的结构动力学设计等，实验柜的承载比达到国际空间站的2倍以上，这意味着我国可以用最小的承载代价搭载更多的科学载荷上天，来满足科学家未来十年科学研究的需求。

“自立自强”和航天人的奋斗精神

在见面会上，5位代表结合自身经历讲述了对“自立自强”的理解，诠释了航天人的奋斗精神。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办公室总体技术局局长、研究员李英良。 图片来源/国新网

李英良表示，中国载人航天工程发展30多年来，一代代航天人接续奋斗，从无到有实现了千年飞天圆梦，再到首次太空行走，再到实现空间站建站，可以说是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载人航天事业孕育了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关、特别能奉献的载人航天精神。

“在我看来，这种精神的主要内涵就是我们面对一道道技术难关迎难而上、顽强攻关的那股劲儿，就是我们面对多元化的社会价值观，一代代航天人淡泊名利、默默奉献，干惊天动地事、做隐姓埋名人的崇高品质，就是面对艰苦的自然条件，勇于走进大漠，战天斗地的那股精气神儿。” 李英良说。

费俊龙表示，从神舟六号到神舟十五号，两次飞行，到最后见证了中国空间站的全面建成，他也充分理解了“把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这句话的分量，要想弯道超车，必先自立自强。“我们航天人是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但更是一群脚踏实地的人，说到做到，埋头苦干，扎实工作。”

谈到航天人的奋斗精神，孙威讲述了自己的亲身经历。2022年夏天，他参加了神舟飞船返回舱海上漂浮试验和航天员耐受生存试验。试验初期，两组备份人员在进入了漂浮在海面的神舟返回舱后，不到10分钟就出现了眩晕、呕吐和心率过速等症状，试验只能被迫终止。当时，神舟飞船是否具备应急条件下海上生命支持能力就受到了质疑。关键时刻，着陆场系统一名医监医保医生主动请缨，作为第三组备试人员带领两名年轻同志再次进入返回舱，舱门关闭以后，返回舱在风浪中剧烈地摇晃甚至翻滚，好在有试验指挥和医疗团队的精心指导，他们三个人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持续开展试验一直到后半夜，用专业精神和顽强毅力获取了宝贵的试验数据，充分验证了神舟飞船具备海面24小时的生命维持能力。

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着陆场系统副总设计师、测控系统专家孙威。 图片来源/国新网

“这样的试验我们后来还做了很多，我想说的是，这其中就蕴含着中国航天人的精神密码，那就是没有豪言壮语，却有用生命去丈量安全的胆气和坚守。在我看来，航天战线的每一个岗位都有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成千上万颗螺丝钉拧在一起，就铸就了通往星辰的钢铁天梯。” 孙威说。

从建造太空实验室角度，张璐表示，空间站最后是要建成国家级的“太空实验室”。由于可借鉴的经验很少，我国从零开始，靠全自主的方式，从整个科学需求的论证到实验柜的架构设计，完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领先的科学实验柜。其中，高微重力、高精度时频、超冷原子、两相系统等多个实验柜均是国际首创。如今，利用这些科学实验柜，果蝇、斑马鱼、水稻，还有复合材料、新型合金材料等正不断取得国际上的突破进展，很多很好的成果得到了推广应用。

“我们用行动证明了外国人能搞的，中国人不仅能搞，而且能搞得更好。”张璐说。

航天员出舱“感觉良好” 背后底气

在见面会上，被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英雄航天员”荣誉称号的费俊龙讲述了航天员出舱后总是“感觉良好”四个字回答背后的信心和底气。

“有很多人问我们，你们在天上飞害不害怕？我在这儿要对大家说，也要向全国人民说，我们没有害怕。”费俊龙说，一方面，航天员在太空上面日程安排得非常紧，他们的每一个操作动作、每一个操作流程，以及每一个设备的安装、调试、监测等，需要密切关注、记录以及监视，而且航天员在上面还有生活制度，要天地同步，所以他们也没有时间去害怕。另一方面，中国航天工程有那么好的设计团队，航天员乘坐的是那么好的火箭、那么好的飞船、那么好的空间站，没有必要去害怕。“所以我们真的不害怕，而且在某种程度上我们还是在享受。”

费俊龙表示，“感觉良好”这四个字的底气来自地面的训练。“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流程、每一个设计的方案，对于我们航天员来说，在地面可能是几次、几十次、上百次甚至上千次的训练，光一个出舱流程，我们可能要经过几十次、几百次的反复验证，有时候可能为了开一个开关，我们要进行几百次的训练，这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达到习惯性动作，真正达到肌肉记忆，就是我操作成了一种习惯，可能你不需要用眼去看，就能自然而然去完成这个操作。我想，这个感觉良好，就是来自我们日积月累的历练和点滴汗水的付出，所以我们真心说一句‘感觉良好’，这就是我们的底气和信心。”

中国载人航天的“稳”是如何取得的？

提到中国载人航天，大家有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就是一个字——稳。

在见面会上，杨宏表示，“稳”字背后实际上是技术创新、系统的科学管理、团结协作以及无数航天人默默无闻地奉献的共同支撑。

“还是拿空间站的研制为例子，空间站是由三个舱段组成的。大家看到模型可知，它们分别发射，这就意味着舱段独立飞行要稳，组装建造的过程要稳，组装建成以后形成的大组合体更要稳。所以，这里面的‘稳’是有很多层含义的。”杨宏说。

杨宏表示，中国空间站组装建造过程中，是没有类似航天飞机大型工具的，要在天上把空间站三个23吨级舱段陆续发射后组装到一起，舱段转位过程还要安全稳定。舱段转位是一个高动态的、复杂的一系列动作来组成的，它涉及到了动力学、能源、测控通信、姿态稳定等等多学科深度的交叉融合，是一个高动态的过程。

杨宏说，在这个过程当中，还有一点，就是这么重、23吨舱段的转位过程，在地面上没法做1：1的有重力条件下的完全试验。面对这个挑战，他们组成了攻关团队，集智攻关。经过严谨的多方案多轮论证，他们提出了一个在世界上首创的“自主交会对接+平面转位”的方案，然后经过了上千次、上万次的仿真分析和地面试验。在轨任务实施过程当中，他们又用飞行数据来驱动地面的数字孪生系统进行伴飞，精准地控制每个高动态环节达到稳定。

“我记得2022年11月3日，随着梦天实验舱在轨转位到位，我们空间站组合体的三舱‘T’字型构型建造完成。经过数据的判读，整个转位过程完全符合我们的设计预期。”杨宏说，当前，空间站已经进入到了应用与发展阶段，他和团队的首要职责和使命，就是确保我国空间站在轨长期安全稳定运行，航天员在轨健康生活、高效工作。他们用先进的技术手段和科学的管理措施，来全天候24小时保障我们空间站在轨的安全稳定运行，为空间科学实验和技术试验提供技术支持。

上游新闻记者 崔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