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山堆：中秋节怀念母亲

中秋节怀念母亲

文/孙山堆

中秋的月亮又圆了，清辉洒在老家的院墙上，像母亲从前夜里为我留的那盏灯的光。掐指算着，母亲离开我已过了四十九天，可这团圆的日子里，总觉得她还没走——就像从前每个中秋，我刚进老院，就会听见她在屋里喊：“回来啦？快坐下歇歇，月饼给你留着刚出炉的。”

小时候的中秋夜，母亲总爱坐在门口那把藤椅上，手里剥着花生，给我讲她十岁那年的事。她说1949年乾县解放前夕，马家军打冯市镇，她背着竹背篓给堂哥送饭，敌机扫过来时，尘土在脚边溅起半人高，她哭着跑，才算捡回一条命。那时候我听不懂战争的苦，只盯着天上的月亮，觉得母亲讲的故事，比月饼还让人记挂。后来我长大，才懂那些话里藏着她的劫难与幸运，也藏着她想教给我的踏实过日子的道理。

如今再回老院，藤椅还在门口，却再没了坐那儿的人。我习惯性抬头望，椅子空着，月光落在上面，像铺了层薄霜。屋里的灵堂还设着，母亲的相框摆在桌中央，眼神亮堂堂的，像在看着我。我点上三炷香，烟圈袅袅飘向月亮，轻声说：“妈，中秋了，我回来陪您了。”香案上摆了她爱吃的豆沙月饼，记得从前她总说“甜的解乏”，可那时候我总忙着上班，偶尔才陪她吃一块。

下午去了白莲弯西岸的公墓，母亲就葬在这儿，头枕着乾陵，脚蹬着五峰山，风水好得很。我把月饼掰成小块放在碑前，又烧了些纸钱，风卷着纸灰飘向远处，像她从前送我出门时挥的手。阴阳先生说，人走了，中秋会顺着月亮来看牵挂的人，我望着天上的圆月亮，忽然就红了眼——妈，您是不是也在月亮上看着我？是不是还在惦记我上班累不累，有没有好好吃饭？

路过药店时，脚又不由自主停了停。从前母亲心脏不好，我总在中秋前给她买好药带回来，如今药架还在，却再没了要给的人。我站在门口愣了会儿，风里飘着月饼的甜香，混着心里的酸，才真真切切懂了：原来团圆的日子，少了一个人，月亮再圆，心里也有空缺。

跪在母亲碑前，眼泪砸在地上，混着纸钱的余温。现实说，妈走了，走得很远，我在地上，她在地下，从此中秋的月亮，只能照着我一个人的思念。可我还是想多待会儿，跟她说说话，说我挺好的，说我还记得她讲的故事，说我会常来看她——就像从前每个中秋，我们坐着，不说话，也觉得踏实。

写于乙巳年中秋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