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自驾到云南 感受抗战之七：艰难的寻找

离开昆明，沿滇缅公路西行。该路全长1153公里，在我国境内是从昆明到畹町，959公里。路上，抗战遗迹数不胜数，有些保存依旧，有些则早已湮灭。我的想法是，尽可能多地将遗迹逐一探访，这是我驾驶海马S7从北京出发的真正目的——拥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探访才能成为可能。因为，有些遗迹寻找起来，颇为不易。

　　首先，简单介绍一些滇缅公路——抗战时期，许多战略物资，都是进口的。运输途径分为3个时期。

　　抗战初期，一靠苏联援助，二靠香港中转，三靠滇越铁路。

　　抗战中期，完全依靠滇缅公路。

　　抗战后期，依靠驼峰航线空运。最后几个月，中印公路（史迪威公路）诞生，但仍以驼峰航线的空运为主。

　　其中的滇缅公路，是在七七事变爆发后修建的，从昆明到缅甸北部的腊戍，全长1153公里。

　　滇缅公路建成后不久，苏联援助中断，香港和越南又被日军占领，物资运输只得依靠滇缅公路，它一度成为战略物资进入我国的唯一通道。

　　日军为逼我国投降，于1942年入侵缅甸和滇西，切断了滇缅公路。

本文历史照片均来自照片来自《国家记忆》 ，美国通信兵拍摄

　　为保持战略物资的持续进口，中美联合开辟空中运输线，史称“驼峰航线”。当时，数百架运输机来往穿梭，在3年时间里， 损失飞机500多架，机组人员阵亡1500多人（另一个数据是损失飞机1500多架，机组人员阵亡将近3000人）。

　　抗战时期的滇缅公路，如今已经变样了，有些是320国道，有些是省道和县道，我第一次走时，因为缺乏资料，只走了个大概。经过昆明时，有幸结识了专门研究滇西抗战的戈书亚先生，他送给我一本曾昭抡教授写的《缅边日记》，我才明确获知滇缅公路的原状，随后，我又连续两次前往云南，其中一次成功进入缅甸，全程行走了滇缅公路，写出7篇游记，第一篇的标题是《自驾车行走滇西攻略：滇缅公路与史迪威公路》。

　　接下来，与您分享离开昆明之后的旅行经历——从昆明算起，沿320国道行驶280公里，来到云南驿。

　　西汉，汉武帝灭昆明国后，在大理设益州郡，下辖28县，云南驿这一带，因“彩云南现，县在云之南”，命名为云南县，县城所在地，就是今天的云南驿。到了元朝，建立云南行省，从此，云南从一个县名，变成省名，但云南县依旧存在。

　　明代，云南县的县城，迁往今天的祥云县城——1918年，为了不与省名重迭，云南县改为祥云县——昔日的云南县城变成驿站，叫云南驿。

　　在320国道南侧50米处，是云南驿主街的入口，作为一个古镇和古驿道，这里非常值得走一走。

　　主街长约1000米，走在街上，会有时光倒流的错觉，仿佛置身于明清，仿佛听到了马帮商队的铃铛声。

　　镇上有两个展览馆，一个讲滇西抗战，另一个讲马帮古道。但我去时，都没开门。街上显得很冷清。

　　抗战时，这儿驻扎着许多中国和美国军人，街上随之开有西餐厅和咖啡馆，非常热闹。因为，镇外有机场，驼峰航线的部分运输机，在此降落。

　　寻找云南驿机场和北屯机场

　　云南驿地处祥云坝子，坝子的意思是山间平地，据说全省有1000多个坝子，排名第一的是昆明坝子，其次是陆良坝子、大理坝子、蒙自坝子、昭鲁坝子、曲靖坝子、嵩明坝子和祥云坝子。

　　由于祥云坝子面积较大，适合建机场，于是建起两座，一个在云南驿附近，叫云南驿机场；另一个在它北面，由于紧靠北屯村，故称北屯机场（亦称白屯机场）。

　　从云南驿老街出来，往东500米，就已进入昔日机场的范围。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个机窝——飞机掩体。

　　这些机窝用夯土堆成，凹字形，如果用卫星图看，特别容易识别，如下图所示——我用白色圆圈标出，比较清晰的，有12个，而我在现场看到的，总共15个，有些机窝的旁边，还竖着文物保护的石碑。

　　云南驿机场在抗战时期，主要有两个作用，一是供驼峰航线运输机的起降，二是美国第14航空队第25战斗机队在此驻扎。

　　该机场在抗战后停用，很快变成农田。但依靠卫星图，大致可以判断出，这条田间路，也许就是昔日跑道的一部分。

　　云南驿机场东北方向约3公里处，是北屯机场。抗战时期，它是云南驿机场的辅助，战后闲置。据说，1949年以后，它曾用于培训空军飞行员，1985年撤销，但从卫星图看，机场相当完整，似乎处于使用状态。

　　于是，我沿着一条土路摸过去，正值雪后，很是泥泞，云南是红土地，泡水后特别滑。

　　临近机场，遇到一道铁网，很新，似乎是前不久刚刚安装的。

　　铁网另一边的不远处，是跑道与滑行道。显然，这里就是昔日的北屯机场。远远地，还可以看到，航站楼、塔台等，正在大兴土木，不知是建成后，是民用还是军用。

　　从云南驿往西15公里，是祥云县城。刚才说过，县城是明朝才从云南驿搬来的，当时有城墙、城门，但如今都已不在了，老街入口处的牌楼，是新建的仿古建筑。

　　在祥云寻找莫尼中尉

　　2010年5月，中国空军飞行员冯思广和张德山，在飞行时遇发动机停车，为避免坠落市区，伤及无辜，两位飞行员操纵飞机，避开居民区才跳伞，率先跳伞的张德山成功逃生，随后跳伞的冯思广，因距地面太近，壮烈牺牲。

　　在1942年的祥云，出现过极为相似的一幕，飞行员是美军中尉罗伯特·莫尼，当地为他建了一座纪念标。

　　查资料得知，纪念标在县城南侧的清华洞，抵达后找了1个多小时，没找到。到附近镇上打探，都说不知道。只得打电话到县政府，终于得到明确信息：在清华古寺后面，有条小路，沿着它走，上山，就能找到。

　　踏着积雪，走过一段看不见路的路，在林中左右搜寻了好一阵子，终于找到了。

　　莫尼中尉是美国陆军第14航空队的战斗机飞行员。1942年12月26日，日军24架轰炸机和8架战斗机来到祥云，空袭云南驿机场，美军战斗机升空，与日军格斗。空战中，莫尼的飞机中弹，坠落方向正好是祥云县城，为保护民众，莫尼顽强地控制着飞机，直到离开县城空域才跳伞。此时，飞机距地面太近，降落伞尚未完全打开，莫尼便摔在地上。当晚，因抢救无效而牺牲，年仅22岁。

　　这位憨态可掬、脸上荡漾着灿烂笑容的年轻人的壮举，令人感动。参与抢救的医生董齐元先生，会同当地有影响力的人们，在清华洞前的三岔路口，建了一个纪念物：美空军莫尼中尉殉职纪念标。在地球的另一头儿，莫尼中尉的家乡北堪萨斯城，当地民众也为他建立了一座纪念碑。有人说，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唯一的美军个人纪念碑。

　　中国的这座，原物已经没了，现在看见的，是重修的，所在位置也从路口，迁到清华洞景区里。

　　祥云往西翻过一座山，是大理，驾车只需个把小时就能到。大理之后，再跨澜沧江，进入保山，从那开始，中国远征军的遗迹，越来越多。

　　下篇游记预告：感受抗战之八。

　　跨过澜沧江，在保山看到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跨过怒江，看到著名的惠通桥。忽然觉得，我已经触摸到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