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刚过,街角支起个粽摊。竹匾里斜躺着裹了青箬的三角锥儿,荷叶边叠得齐整的绿衣裳,倒像是端午的节气先到了。
北人看粽子,总要笑江南人痴。前日胡同里张二爷尝了口肉粽,胡子翘得老高:"这不成了荷叶饭?"他那蒸得松散的红枣粽,拆开箬叶便笑吟吟地甜,豆沙馅儿细如胭脂,总教我想起天福号的蜜供。
可江南的粽子是活的。晨雾未散时,临河茶馆飘来箬叶香。老茶客们翘着兰花指剥粽衣,露出油亮的肉块,像青瓷坛里腌出琥珀光。蛋黄卧在糯米间,恰似黄昏时分的落日掉进了水田。这般滋味,非得是梅雨浸润过的箬叶裹着才成。
前年在岭南,见识过裹蒸粽的阵仗。冬叶足有芭蕉大,五花肉、咸蛋黄、瑶柱、栗子,层层叠叠像座宝塔。街坊们围坐骑楼下,细麻绳在粽角绕出花样,倒比绣娘打络子还精细。蒸笼日夜吐着白雾,整条巷子都在等待一场盛宴。
最念幼时家中的白米粽。母亲总在端午前夜熬碱水,淘米声沙沙如细雨。清晨掀开锅盖,粽子在晨光里泛着蜜色,蘸绵白糖咬下,齿间沙沙作响。院角的石榴花映着青瓷碗,蝉声还未醒透。
卖粽子的老者拾掇着箬叶,忽然笑说:"北京来的姑娘要咸粽,上海阿婆偏寻豆沙的。"竹匾里青黄粽叶交叠,倒像是南腔北调都包在里头了。忽然记起汪先生说的栀子花,要开便开罢,管他俗与不俗呢。
更新时间:2025-0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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