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再大,抵不过一个院子

琉璃瓦折射钢铁森林的冷光,地铁呼啸声碾碎了晨昏的界限。

游子在城市的街头四处奔波,心中却总是在梧桐树影下,看到故乡的炊烟。原来,丈量世界的步伐愈急,丈量内心的尺牍却愈短。

世人常说四海为家,但世界再大,却抵不过一个院子。

推开柴扉,魏晋的竹影与唐宋的月色同时漫过门槛。郑板桥在《竹石图》里写道“风中雨中有声”,这不仅是画竹,更是一种心灵的浣洗。

老舍丹柿小院的柿子树亭亭如盖,树皮的皲裂处,仿佛还能听见民国时节的蝉鸣。

院中的时光慢,慢得能看清露珠在芭蕉叶上走出九曲回廊,慢到石阶缝里钻出的蕨草,足以替三代人记录流年。

春雷惊蛰,檐角的铁马叮咚,摇落前朝的旧事。桃花瓣飘进粗陶碗,和明前茶一同酿成琥珀色的光阴。

苏东坡在黄州垦荒,把仕途失意种成满园青蔬;张岱在湖心亭看雪,让半生浮名随煮酒的炉烟飘散。

今人何需效古人?只需置一张藤椅,坐看家燕衔泥补巢,便能理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的清逸。

盛夏溽暑,葡萄架下,筛下满地碎玉。午睡的时光,被蝉鸣锯成两段,前半段是长安城卖冰盏的吆喝,后半段则夹杂着井水浸西瓜的清响。

汪曾祺笔下昆明的雨落在青瓦上,此刻,又淋湿了江南的窗棂。小儿追逐流萤,误入花丛,惊起栖息在芍药间的旧时月色。

院落,原是时空的褶皱,藏着所有被都市霓虹冲淡的星河。

秋深露重时,可学曹雪芹“瓦灶绳床”煮芋粥,或学李渔置菊圃作屏风。银杏叶落得如此缓慢,恰似陶渊明归去来兮的步履,铺满石径便是归途。

突然忆起沈复在《浮生六记》中的话:“布衣菜饭,可乐终身。”原来无需红泥火炉绿蚁酒,半亩荒园足以熨平一生。

腊月飞雪扣窗,正合白居易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炭火噼啪,松脂香如寒山寺的钟声,浸染了整个冬季。

张岱说:“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但他不知,当雪覆梅枝时,冷香与月色在青瓷盏中交融,竟比春酒更醇厚,酿出了浓浓的年味。

院中日月长,长不过一片落叶旋舞的时光;天地旷远,旷不过三折游廊圈住的云烟。

在钢筋森林里长大的孩子,总会在某个加班的夜晚忽然懂得:祖辈院墙上斑驳的雨痕,才是永不褪色的《千里江山图》。

此心安处,不在房产证标注的平米数里,而在青苔漫过的砖缝间。院子的终极意义,不在于圈定土地的边界,而在于让漂泊的心得以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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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5-19

标签:美文   院子   世界   月色   时光   林下   青瓦   春雷   老舍   溽暑   尺牍   柴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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