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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鲁马德雷德奥斯地区蒙特萨尔瓦多镇拉斯皮德拉斯河畔的马什科皮罗原住民社区成员。

1999年，年轻的人类学家贝阿特丽斯·乌尔塔斯深入秘鲁亚马逊地区，调查关于未接触外界原住民的报告。在拉斯皮耶德拉斯河沿岸的蒙特萨尔瓦多村，当地原住民描述每年夏天，“aislados”（那些避免与外界持续接触的人）会出现在河对岸。“他们进入田地摘香蕉，”韦尔塔斯回忆道。

韦尔塔斯沿着足迹向北追踪至塔瓦马努河，当地渔民也报告了目击情况。进入巴西阿克雷州后，她收集了更多证据——脚印、工具和当地人的证词。她的研究成果于2001年整理成报告，提交给马德雷河及其支流原住民联合会（Fenamad），建议为活动范围广阔的马什科皮罗人保护200万公顷（约合495万英亩）土地。

25年后的今天，作为全球最大的未接触原住民群体，马什科皮罗人正面临来自巴西与秘鲁边境地区非法伐木、毒品走私及气候危机的日益严峻威胁。近期巴西境内的突袭行动凸显了他们为争夺领土和资源而展开的斗争，这一局面因环境变化和犯罪活动而进一步恶化。尽管存在法律保护和国际协议，巴西与秘鲁之间的合作仍显不足，使马什科皮罗人面临巨大的生存风险。

法律保护的“盲区”：伐木特许与原住民生存空间的挤压

在胡尔塔斯提交报告后，秘鲁批准了80万公顷（约合198万英亩）的保护区，但其边界以一条南北走向的直线为限。然而，就在这条直线另一侧，接下来的两年内，政府又批准了38个伐木许可，覆盖694584公顷（约合173万英亩）的土地——其中赫然包括马什科皮罗部落世代使用的区域。

马什科·皮罗原住民部落的成员从热带雨林中走出，聚集在蒙特萨尔瓦多拉斯皮德拉斯河的河岸边。

2006年，秘鲁通过了一项法律，旨在保护与外界隔绝和最近接触的原住民，建立了六个原住民保护区，其法律地位强于此前的“领土保护区”，包括马德雷德迪奥斯地区。环境律师、前保护区负责人卡洛斯·索里亚指出，2016年，政府委员会曾批准将马德雷德迪奥斯保护区扩大240471公顷（约合593000英亩），原因在于许多马什科皮罗游牧民生活在伐木特许经营区内。然而，扩建计划从未真正实施，伐木特许经营区至今仍占地超过176000公顷（约合435000英亩）。

这种紧张的共存导致马德雷德迪奥斯荒野地区长期冲突不断。《Ojo Público》的调查基于文化部数据，发现2016年至2024年间，马德雷德迪奥斯保护区内及周边地区共有81起马什科皮罗原住民活动的证据，其中19起发生在拟议的扩建区域，更有4起涉及暴力冲突。

伊斯拉伊尔·阿基塞，Fenamad保护孤立族群的协调员表示，暴力已然改变了社区的行为模式。“妇女不再外出，过去常出门的老人和儿童也不见了，”他说，并补充称，如今在河岸边只看到身体健康的马什科皮罗男性和男孩。“他们可能因与伐木者（无论合法还是非法）的冲突而保护弱势群体。”

卢卡斯·曼奇内里，巴西边境地区当地原住民协会主席，表示气候危机——带来更极端的降雨和干旱——也打乱了马什科皮罗人传统的季节性生活规律。上游溪流提前干涸，迫使他们向下游迁移，靠近村庄。“凡是没有得到保护的土地，都有矿工、毒贩、伐木者、非法渔民和猎人，这些人正将马什科皮罗人逼近我们的社区，”他说，“我们正在努力保护我们的未接触亲属，但要做到这一点，我们必须保护我们的领土。”

罗梅尔·庞西阿诺，蒙特萨尔瓦多的伊内人，左，与马什科皮罗部落的成员合影。

监测哨所的困境与人口增长的压力

为避免冲突，秘鲁文化部在全国范围内设立了19个控制哨所，负责监管八个原住民和领土保护区。大多数工作人员是当地人，如蒙特萨尔瓦多的伊内人罗梅尔·庞西阿诺。但他表示，政府“一直在削减预算。每个哨所需要六名工作人员，因为……这是个与世隔绝的领土保护区。”然而，实际情况却是“经常只有两人值班——有时甚至无人值守。”

庞西阿诺表示，马什科皮罗部落人口正在增长，迫切需要加强国家存在。确切人口尚不清楚，但专家估计有数千人。“我看到他们的数量从2000年至今不断增加。增长非常迅速。有时一次能看到200人，”他说。

美洲人权委员会曾认定秘鲁侵犯了马什科皮罗、约尔和阿马瓦卡原住民的权利。在多年不作为后，该案被移交至美洲人权法院，该法院于2025年3月在厄瓜多尔类似案件中要求加强对“孤立原住民”的保护措施。

采掘业的否认与“合法共存”的陷阱

然而，采掘业的支持者常常否认孤立部落的存在。2007年，当时的秘鲁总统阿兰·加西亚声称：“为了阻止石油开采，他们制造了‘未接触原住民’。”最近，洛雷托发展商业集团发起了一场运动，否认秘鲁东北部存在孤立部落，尽管专家已收集到明确证据。

过去二十年，木材行业一直在马什科皮罗原住民领地以40年租约经营。如今，部分官员甚至支持设立一个特殊区域，允许伐木者与未接触原住民“正式共存”。“这将设定一个可怕的先例，可能为开放所有未接触原住民领地进行伐木开辟道路，”现任挪威雨林基金会顾问的胡尔塔斯表示。

秘鲁东北部的原住民组织曾成功起诉了洛雷托地区政府，迫使其撤销了72个在孤立社区指定区域的伐木许可。但胡尔塔斯担心，如果在未接触过外界的土地上允许合法伐木，此类诉讼将失败，最终导致数百万公顷的孤立原住民领地面临被伐木威胁的厄运。

马德雷德迪奥斯地区普埃尔托马尔多纳多附近一家锯木厂待切割的原木。

在12月的一次会议上，秘鲁农业部副部长卡门·伊内斯·韦加斯·格雷罗辩称，“没有采伐许可，将会有更多人死亡”，她声称在没有合法伐木工的情况下，混乱和毒品走私将导致更多死亡。她的办公室未回应置评请求。

认证的漏洞与边界的消融：双重困境下的未来

即使一些马德雷德奥斯地区的伐木公司被认为是秘鲁最负责任的，冲突仍持续存在。该地区在2005年至2011年间因建设由美洲开发银行资助的泛美公路而受到密切监控。一些伐木公司拥有森林管理委员会（FSC）认证。

2025年3月，马德雷德迪奥斯省有5个FSC认证的采伐作业区，覆盖573680公顷（约合140万英亩）。其中约一半由Maderera Rio Acre SAC（Maderacre）持有，该公司在拟议保护区扩建范围内拥有两块总面积93470公顷（约合231000英亩）的采伐权，Ojo Publico的调查显示。

尽管获得认证，暴力事件仍持续发生。拥有52869公顷林地的伐木公司Maderera Canales Tahuamanu曾因一起冲突事件被暂停FSC认证，那次冲突中马什科皮罗部落的箭矢致两名伐木工死亡，另有两名工人失踪。

马德雷德迪奥斯原住民领袖朱利奥·库苏里奇表示：“我们不知道这些冲突中还有多少孤立的人丧生，但我们相信有些人已经死亡，因为在这种冲突中，不仅仅是伐木工人会被杀害。”

马德雷德迪奥斯地区一棵倒下的希瓦瓦科树。原住民日益感受到他们的领地受到非法砍伐的威胁。

厄瓜多尔环境律师、FSC长期成员卡尔拉·卡德纳斯表示，FSC的认证规则存在缺陷，并未提及与世隔绝的原住民群体。FSC要求就采伐计划进行当地咨询，但对于未接触过外界的群体而言，这根本无法实现。

卡德纳斯起草了一项动议，提议在“存在原住民自愿与世隔绝生活迹象的情况下”禁止认证。她表示，相关措辞将在10月于巴拿马举行的理事会大会上决定，但她不确定能否获得FSC成员公司的投票支持。

“他们会觉得在FSC体系下可供他们继续工作的领土减少了，”她说，“FSC需要证明这些公司正在尊重人权。”FSC代表未回应《卫报》的置评请求，但发布了一份声明，称正在审查“马德拉克雷认证”。

地方当局常常支持伐木活动。在2024年12月的一次会议上，塔胡阿曼努市长鲁本·达里奥作为土地分类委员会成员，呼吁开展新研究以核实马什科皮罗人是否真正需要该土地，并以森林木材价值为由为其所在市镇辩护。其办公室向文化部提交了一份报告，质疑2016年建议扩大保护区的研究的有效性。目前尚无迹象表明文化部已作出回应。

一位匿名政府专家表示：“近年来所有证据均超出马德雷德迪奥斯领土保护区扩建范围。若进行新的客观研究，我绝对确信保护区将大幅扩大。”目前尚未作出任何决定。只要委员会不召开会议，马什科皮罗领土内的伐木活动将继续进行。其他保护区决策也无法推进，包括与巴西接壤的秘鲁北部边境长期延迟的亚瓦里-米林保护区。文化部官员拒绝置评。

伐木不仅仅是秘鲁的问题。巴西原住民权益组织“阿克雷原住民支持委员会”（CPI-Acre）执行协调员玛丽亚·卢伊莎·皮内多·奥乔亚指出，秘鲁的伐木活动构成威胁，但压力来自双方。“巴西一侧的道路建设是我们非常担忧的因素，”她说。

阿克雷州政府计划在圣罗莎多普鲁斯和曼努埃尔乌尔巴诺之间修建一条公路。联邦总检察长支持环保和原住民团体阻止高速公路建设，但大多数州议员支持该计划。若无干预，马什科皮罗领地可能迅速且不可逆转地被分割。

连接两国的唯一公路——泛美公路——带来了毁灭性的金矿开采业、永久性伐木许可以及蜿蜒进入森林的支路。

秘鲁马德雷德迪奥斯地区，一条公路穿过一片因非法采金而被砍伐的森林。

库苏里奇目前正领导秘鲁国家原住民组织（Aidesep）保护孤立原住民的努力，他批评两国政府：“与秘鲁政府打交道非常艰难。他们不是保护生命，而是迎合采掘利益，如石油、木材和道路建设。”

谈及巴西，他说：“我们曾以为在新任巴西领导人[路易斯·伊纳西奥·卢拉·达席尔瓦]上台后情况会好转，但与原住民组织举行的会议表明，这不过是空谈。”

1月21日，巴西政府迈出第一步，着手建立Chandless River Mashco原住民领地，面积达538338公顷（约合133万英亩）。

然而，巴西负责孤立和新接触原住民事务的总协调员马科·奥雷利奥·米尔肯·托斯塔表示，需要加强双边协调。秘鲁和巴西于2014年签署了一项协议，并在过去合作良好，但为期两年的协议从未续签。“我们需要一份新协议，”他说，“孤立的原住民没有边界。”

由于官方合作缺失，原住民组织成立了双边委员会，并倡导为孤立原住民设立两个大型“领土走廊”，总面积达2500万公顷（约合6170万英亩）。

巴西阿克雷州曼奇内鲁人中的志愿者（他们说一种与马什科皮罗族语言密切相关的语言，并称后者为“parentes desconfiados”（“警惕的亲戚”））会监控马什科皮罗族，确保无人靠近。最近，他们观察到行为变化。“他们很快就会出现，人数更多，可能在夏季前，这是一种不寻常的动态，”卢卡斯·曼奇内里说。

马什科皮罗部落成员在秘鲁东南部马努国家公园附近一处秘密地点。

像庞西阿诺这样的“代理人”偶尔会隔河向马什科皮罗部落喊话——这并不构成接触——因为双方使用相似的语言。有时，他们会靠近交谈。庞西阿诺表示，马什科皮罗部落根本不理解伐木行为。“‘为什么砍伐大树？’他们问我。‘我无法解释，’他说，‘对他们来说，树木就像纪念碑。他们不希望我们砍伐。’

庞西阿诺曾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建立联系。“他们一直告诉我同样的话：‘不，因为你们是坏人，’”他说。“当我告诉他们我不是坏人时，他们说：‘是的，你不是坏人。但其他人是坏人。’”

作者：约翰·里德和丹尼尔·比亚塞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