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记忆】一次特别的现场调研——陈云与售货员面对面‖顾佳成

一次特别的现场调研

——陈云与售货员面对面

顾佳成

1956年6月23日晚上,陈云在与首都售货员们联欢时,开展了一次特别的现场调研。

图1

一张联欢会的照片

笔者收藏的一张照片(图1)背面写有“本报编辑部和本市商叶(应为业,笔者注)工作者开过联欢会,陈云同志也参加了这个会,和广大商叶(业)工作者见了面。1956.6”。

根据《陈云年谱》记载:1956年6月23日晚间,陈云“出席在天安门御河桥举行的北京市售货员周末联欢晚会,并同部分售货员交谈,询问他们的工作、生活和学习情况”。

1956年6月24日的《中国青年报》在头版报道了此次活动。新闻全文如下:“本报讯 昨天,首都二千五百多售货员在青年团中央举行了联欢晚会。走进礼堂的大门,迎面看到一条标语:‘亲爱的售货员同志们,你们好!’”“国务院副总理陈云同志与商业部副部长姚依林等与售货员一起度过了这个周末。从7点半到10点半,陈云同志看了球赛、到舞厅与售货员见面,在茶座与年青的售货员们作了十分愉快而又亲切的谈话。与他谈话的包括了百货大楼、文化用品公司、药材公司第一门市部、糖果、食品、零售等等各处的售货员,他问起大家最大的困难是甚么?大家说,第一是房子不够,第二是时间紧,活动少。联欢会一直进行到深夜。售货员尽欢而散,临走时都希望经常有这样的晚会。”

但陈云当天和售货员们的谈话内容远不止上述内容。前文老照片所附资料有两份,一份为整理照片的人亲笔所写原件,一份为肖刚手稿的复印件(图2,共8页,肖刚为图1中打领带者)。

整理照片者(应为中国青年报社工作人员)提到,“这张照片曾在1997年出版的《当代中国的新闻事业》一书中首次发表。”同时,他还说:“陈云同志参加报社活动的这幅照片,仅仅是唯一的一张,看到肖刚同志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因此,请他撰写了这幅照片回忆文稿。”

一段关于对话的回忆

“中青在线”于2021年4月26日在《中国青年报》刊登创刊老报人肖刚的回忆,该文配了肖刚写于2001年6月10日的手稿照片(图3)。这篇文章讲述了两次联欢会的情况。

“1956年6月10日,首都2000多中小学教师在团中央礼堂与周恩来总理以及吴玉章、徐特立等同志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周末。6月23日,首都2500多名售货员在团中央礼堂举行联欢晚会。时任国务院副总理陈云同志与时任商业部副部长姚依林等来到会场,与北京售货员们亲切交谈,一起度周末。”

图2

肖刚回忆,“这两次联欢会,都是由中国青年报‘周末’副刊发起,与中国店员工会北京市筹委会、青年团北京市委联合举办的。”“‘周末’副刊在调研如何活跃青年业余生活过程中,发现青年售货员和中小学教师两个群体当时比较苦闷、彷徨。他们劳动强度大、任务重、待遇和社会地位低……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周末》萌生了办大晚会、在团中央举办、掀个热潮,唤起社会对他们重视的想法。”

肖刚还回忆了当时之所以邀请领导的缘由。“总编辑张黎群同志一次和笔者(当时是《周末》副刊组组长)谈论这两个大型联欢会时,他忽然灵机一动,说:‘何不邀请周总理、陈云同志他们也来?我们党的这些领导人历来非常爱护、关怀青年一代。还有吴(玉章)老、徐(特立)老他们,一向重视教育,热爱青年,也可请请他们嘛!他们一旦到会,那个作用可就更大喽!为什么不可以试试?给他们发个邀请信,我看他们会来的。’兴奋之余,我们立即起草邀请信,黎群同志修改。一封封邀请信很快送出。更令我们兴奋、跳跃的是,回音那么快,周总理、陈云同志、徐老、吴老……纷纷应邀,表示将准时赴会,非常乐于和青年朋友们相聚!”

一份珍贵的手稿

但是上述报道并未提及陈云同志和售货员们具体交流的内容。幸运的是,经过比对笔迹之后,笔者手上的这8页手稿复印件确为肖刚手稿,且成稿时间更早。手稿写道:

“他(陈云)满面笑容迈进槐树成林、彩灯闪烁的团中央这座大院,立即被包围起来,他频频挥手向青年售货员们问好,说你们替社会主义站柜台,为繁荣城乡贸易作贡献,你们光荣,你们辛苦了。他索性坐在茶桌旁和青年售货员们交谈起来。他问围在一旁的中国糖果糕点公司西单食品门市部和北京百货大楼、食品杂货公司等商店的售货员们住得怎么样,工薪多少,一天干多少小时?”

“当时国营商店都还是实行的‘三联单’制。即买任何一件东西,哪怕是5分钱,都要开一个‘三联单’。由售货员填上卖的什么货,多少钱,日期,经手人等。一联给顾客,一联等下班关门后结账核对钱款。单、款相符后去总柜交账。最后一联为存根留档。陈云同志和大伙交谈中发现人人反映8小时上班后结账太麻烦,最少还得小一个钟头走不了,碰上钱、单对不上口,反复核对就更伤脑筋了。”

“陈云同志深入了解,感到卖灯泡的,卖针头线脑的都得一笔笔填写三联单,这不仅影响了售货效率,增加了顾客等候时间,而且售货员们一天下来也都手腕子既疲又累。众口一词对此头痛又无奈。他问售货员们,改改这个办法不行吗?众答:不行,万一有人卖了钱装个人腰包怎么办?国家的钱,一分不能亏了。”

图3

“陈云同志当即询问一旁的商业部副部长姚依林同志,如果取消三联单,你估计因漏错等可能给财政损失多少钱?依林同志略一思索回答:‘xx万。’陈云当场拍板:‘你们回头研究一下,取消三联单售货这个办法。’他感慨地说:‘旧社会,私营店铺里,伙计给老板打工卖东西,老板也没怕伙计偷钱装腰包,我们是新中国,工人当家做主人,为自己的国家站柜台,卖东西,我们难道还不如旧社会老板,还信不过职工么?即使出点差错,也在所难免,大家总结经验,会把事情搞好的,何况我们应该相信大多数。话再说回来,即使国家每年因此亏空xx万,却换来几千万售货员从繁琐的劳累中解放出来,不也是一个很值得的好事么?’”

“陈云同志坐了一桌又一桌,和一批批售货员们交心、现身说法。当大家普遍感叹个人文化低,没条件进学校深造时,陈云同志说,他本人只上过小学,以后就到商务印书馆学徒,他全凭繁重的革命当中自学成长的。他勉励大家自强,说人的才干完全可以凭个人的努力、奋斗而获得。他亲切、平易近人和感人肺腑的教导使不少人非常激动。”

虽然《陈云传》中并未记载此事,但是可以看到,1956年在对资本主义工商业开展改造时,作为新中国经济战线的领导人,“陈云仍一如既往,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和审慎的态度,密切注视着这个过程中出现的种种新问题”。

1956年4月,陈云离京南下,到上海、武汉、广州等地,就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的情况,进行了20多天的调查研究。5月14日至29日,陈云出席中共中央对资改造十人小组召开的南方十五个省市私营工商业改造汇报会议。6月18日,陈云在人大会议上发言,进一步阐述了关于私营工商业社会主义改造几项问题的处理意见:关于解决一部分小商店、摊贩、挑贩的生活困难和业务安排问题。

陈云参加售货员们联欢会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进行的,显示出他一以贯之的科学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在了解到售货员们关于“三联单”售货的烦恼后,他积极从战略上思考问题,把问题放到新中国经济建设和工商业改造的大背景下来考虑,提出解决办法,同时以个人经历勉励青年坚持在革命实践中学习成才,体现了陈云丰富的领导经验、科学的工作方法和对群众的关怀。

来源:党史镜报(摘自《党史信息报》)

作者:顾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