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晓巧
(图源:新华社)
当 “西夏陵” 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消息从巴黎传来,世界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这片位于贺兰山山脉南段东麓、沉寂千年却又神秘莫测的陵墓遗址群上。这些黄土夯筑的陵塔与陪葬墓群是多元族群文化传统的历史见证。历史上,西夏与北宋曾长期对峙,无论是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还是榷场边的经济博弈,都深刻影响了中国古代的历史进程。
西夏王陵
中国历史上,西夏曾与北宋、辽朝鼎足而立。西夏是我国古代西北部党项羌人建立的王朝,隋唐时期,党项羌人逐渐聚集到甘肃东部、陕西北部一带,唐僖宗时其首领拓跋思恭被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后被封夏国公,赐姓李,辖领夏、银、绥、宥州,成为地方藩镇。
五代时期及北宋初年,李思恭家族后代都接受中原王朝的任命和册封,直到北宋景祐五年(1038)李元昊称帝,建国号“大夏”(史称“西夏”),定都兴庆府(今宁夏银川),割据22个州,东起黄河,西尽玉门关(敦煌西),南迄萧关(甘肃环县北),北抵大漠之地,占地两万余里,与宋、辽分庭抗礼。而西夏与北宋之间战斗频繁,其中还包含着深层次的“经济战”。
北宋、辽、西夏地图
西夏对北宋的战争
李元昊即位后,下了秃发令,并努力吸收汉文化,创制党项文字,西夏的重要典礼和朝贺仪式都参照唐宋规制。李元昊发动的三川口、好水川、定川砦等大战役,给宋军造成很大损失,“丧师皆无虑十余万”。北宋庆历四年(1044),宋夏达成和议。随后,西夏又在“河曲之战”中打败了辽兴宗统领的10万辽军,一时声震天下,从此与宋、辽形成三足鼎立之局面,并成为北宋的一大劲敌。
李元昊
早在李元昊的祖父李继迁、父亲李德明统治时期,党项投靠辽朝,也表面“归顺”宋朝,但其军队经常性骚扰宋朝边境,宋军反击,互有胜负。李元昊称帝后,宋夏边境冲突不断。
欧阳修在《归田录》中描述:“元昊为西鄙患者十余年,国家困天下之力,有事于一方,而败军杀将,不可胜数,然未尝少挫其锋。”虽然西夏的版图与辽国、北宋比起来要小很多,但它紧邻北宋西北,用其军事特长,对北宋构成了不小的威胁。
元朝史学家马端临在《文献通考》中指出,西夏政权到了李元昊时代,占地“方二万余里”,总人口虽然远不如北宋,但有近70万的军队,且成年男子基本上都是骑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战斗力相当强悍,这是西夏敢于同北宋甚至辽朝抗衡的内在原因。
一些官员学者如北宋陈师道、南宋王称和叶適认为,西夏军事对北宋的影响超过了辽朝。名臣司马光说:“太平兴国中,李继迁反西陲,不解甲者十余年,关中困竭。宝元、庆历之间,赵(李)元昊叛,屡入为寇,覆军杀将,自是中国虚耗,不复富实。”
范仲淹、韩琦等宋朝名相都曾组织军队抗御过西夏,尤其是范仲淹治边有方,威震西陲,被西夏人和边民尊称为“小范老子”。只不过他的策略也仅仅是“力持守策”而已,对西夏军事行动阶段,“无大胜,亦无大败”,但他积极采取营田实边、修筑沿边要塞等措施,使很多流亡百姓和羌族百姓回归北宋,并培养出狄青、种世衡等一批戍边名将。西夏因其军事实力,在辽朝、金朝先后据有北方,以及北宋被金朝灭亡后,它的版图一直较为稳固,直到1227年被蒙古军灭亡。
范仲淹
除了军队强悍之外,西夏能与北宋长期并存和对抗,另有两个重要因素:首先,北宋一直都认定北方辽国是最大的威胁,尽全力于抗辽,对僻居西北苦寒之地的西夏之威胁,没有足够的重视,对其战事并未使用全力,早期甚至还存在听之任之的心态,视为边境骚扰而已,采取守势。其次,雄踞北方的辽国意在利用西夏,形成“三角效应”,对北宋进行牵制,所以每当宋夏战事到了关键时刻,尤其是西夏居于劣势时,辽国就出来干涉,致使北宋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部署,无法重创西夏。客观上,西夏对于北宋也仅能攻击边境而已,从未能越过河东地区,所以北宋和西夏的边界线相对稳定。值得注意的是,北宋有时鼓励地处西夏北边的吐蕃唃厮啰政权对西夏进行攻击,以缓解西夏对北宋的军事压力。
历史上,即便金朝灭亡北宋后,西夏的版图依然没有太多变化,由此也反映出,西夏的军事实力持守有余,而进攻不足。这也是决定西夏同北宋之间长期并存关系的一个原因。
综合西夏的国力和军力,以及北宋、辽、西夏三国之间的对峙牵制形势,包括北宋建国后自身的政治、军事、经济和内政等诸多因素,使得北宋对西夏的政策不断变化,穿插着时战时和、战和并存的情态,从李元昊建立大夏与北宋对峙,直到与南宋高宗再缔和约为止的91年间,宋夏之间共有75年处于战争状态,时间不可谓不长。
西夏的“软肋”
能征善战的西夏也有它的“软肋”。学者吴天墀在《西夏史稿》中指出,经济问题一直是西夏的一个严重问题,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在于,它给西夏带来对外关系上的某些依附性。
北宋被西夏视为最大敌手,但是,两个国家之间的“基本盘”相差悬殊:从疆域上来看,西夏版图约为北宋的1/4;从人口上来看,西夏人口基本在300万人左右,而北宋人口峰值在北宋宣和六年(1124)大约2340万户,计12600万人,二者比例为42:1,差距极大;从经济上看,工农商业门类齐全的富裕的北宋与僻居内隅以畜牧、农业为主的西夏相较,更是霄壤之别。
有元朝学者认为,北宋如果“绝其(西夏)岁赐、互市,则不免衣皮食酪,几不能以为国”,这是西夏的根本性难题,是其产生依附性的根源,也是它所竭力争取的“战略目标”。就当时格局而言,西夏“北事辽,南事宋,仅足以自存”——“事辽”是慑于辽朝军事实力、政治地位,“事宋”则完全因有求于宋朝经济援助和贸易交流。也可以说,西夏是将富庶的北宋作为利益追求对象,岁赐与榷场、和市是北宋和西夏之间的经济往来形式。“岁赐”相当于北宋给予西夏的军事安抚款,“榷场”是在两国边境设立的进行大宗货物交换的官方贸易机构,“和市”则是次一级的“榷场”,主要是为了满足百姓日常生活需要的交换,规模较小。
北宋与辽、西夏的榷场分布图
史学大家吕思勉说过:“两个民族的竞争,不单是政治上的事。”西夏与北宋即如此。基于自身地理条件、技术水平和社会文明程度的限制,西夏虽与北宋对峙对抗,但为生存计,它对北宋“软硬兼施”既频频军事骚扰,又不得不“亟亟屈服”北宋,请求“朝贡”或通使贸易,带着明显的“以战博利”“以和求利”色彩。军力捉襟见肘的北宋对于彪悍的西夏主要是防御态势,积极采取经济制衡的方式,因势而为,以达羁縻共处之效。
党项羌人在李德明统治时期归顺北宋,“每岁旦、圣节、冬至皆遣牙校来献不绝”,宋朝回之以礼,不仅在政治上对李德明“加恩赐官告”,在经济和物资上赐赠很多。如李德明即位后即“奉表归顺”,北宋景德三年(1006),北宋特派专使封其为“西平王”等官职爵位,同时“赐袭衣、金带、银鞍勒马、银万两、绢万匹、钱三万贯、茶二万斤”,还另给李德明发官俸。对此,李德明“献御马二十五匹,散马七百匹、骆驼三百头谢恩”。
北宋钱币图
李德明统治时期与北宋关系较为融洽,来往不断,经常派员前往宋朝经商,所获赐赠交换很多。宋朝的织品、粮食、铜铁等物资是党项羌的大宗需求,此外也有香料、瓷漆器、茶叶等贵重消费品,党项羌则提供骆驼、马、牛、羊、玉、毡毯、药材之类的交易物。
北宋不仅与党项交换物资,同时也经常性地提供一些党项统治者喜爱的奢侈品和文化品。如北宋乾兴元年(1022),北宋加李德明“纯诚功臣”的官封,赐赠“袭衣五,金荔支带、金花银匣副之,银沙锣、盆、盒千两,锦綵千匹,金涂银鞍勒马一匹,副以缨、複”,还派专使“赐冬服及颁仪天具注历”。并且,每遇党项境内发生灾荒时,宋朝特令榷场准许党项购买粮食。精明的李德明还效法契丹,于岁赐外另请假贷,要求宋朝拨发粟米救济饥荒。岁赐的获得以及同宋朝的贸易,使得西夏毗连宋朝的边境地带出现了“禾黍如云”、农业生产欣欣向荣的景象。所以,李德明对北宋很满意,他曾对儿子元昊说:“吾久用兵,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锦绣,此宋恩也,不可负。”
曾经担任过边帅的北宋宰相庞籍曾有言:“夏人仰吾和市,如婴儿之望乳”——此言或有自夸成分,但也明确表述出西夏在经济上对北宋确实有很强的依赖性。所以,根本而言,西夏与北宋之间表面上看是“武力战”,实质上却是长期的“经济战”。
西夏为利而战
岁赐、榷场、互市,成为北宋于军事手段之外制衡西夏的重要手段。如李继迁统治党项羌时期,频繁骚扰北宋边境,宋朝官员提出“禁盐池,用困(李)继迁”的“禁盐制夏”策略。青盐是西夏一项重要财政支柱,宋朝禁止开发盐池,禁止贸易青盐,西夏就少了很多收入,无法贸易绢帛茶等日用品。为报复北宋,西夏组织军队四出劫掠宋朝边境,宋太宗权衡利弊,从大局考虑,又放开了盐池禁令。
宋真宗景德四年(1007),李德明统治西夏后与北宋修好,西夏“请使至(宋)京市所需物”,并请求在保安军设立榷场,北宋同意。3年后,西夏在边境浊轮谷建城堡,又提出建个榷场与宋朝贸易,宋廷“诏缘边安抚司止之”。
北宋与党项的“蜜月期”,因李元昊继位后改称“大夏皇帝”而打断。为维持封建体制,宋廷曾想通过提供经济利益,劝李元昊不要在名义上称尊抗立,为了利益,李元昊起初还虚与委蛇。当北宋发现李元昊决然要与其对抗后,停止了对西夏的各种赐赠及互市,官办榷场更是无从谈起,但双方边境百姓为生活而进行的私下交易是无法完全禁止的。
北宋对桀骜的西夏皇帝曩霄(李元昊)发动了攻击,但“王师数出不利”,西夏军队一系列凌厉的进攻,造成宋军节节败退,甚至震撼了北宋的封建统治。相对应地,西夏国内也产生了很大波动。西夏统治者对境内百姓大肆征调,几乎是全民皆兵状态,本就贫瘠的土地更加不易生存,西夏王国内“死亡疮痍者相半”,幸存者亦生活艰窘,百姓厌战情绪很强,“国中为‘十不如’之谣以怨之”,这些情形使得李元昊从政权稳定角度考虑,不得不及时调整对宋战略,见好就收。
基于双方各自原因和共同诉求,北宋庆历四年(1044),北宋与西夏议和订约,李元昊给宋廷的誓表中说:“凡岁赐银、绮、绢、茶二十五万五千,乞如常数,臣不复以他相干。”这也表明即便西夏军事占了上风,为了经济利益,却也不得不与宋朝求和。宋朝同意了西夏的条件,不仅给以岁赐,同时允许西夏使者到北宋京城后可以“就驿贸卖”,并重开互市,两年后恢复了保安军榷场,又增设镇戎军的高平砦榷场。按照北宋的规划,每年要在这两个榷场购入党项马四千匹、羊二万只,规模不小。但是,北宋仍然禁止西夏销售青盐于宋境,以保护宋朝盐业专卖。李元昊通过战后议和订约,同北宋形成新的贸易框架,弥补了自身的经济“软肋”。
宋仁宗嘉祐二年(1057),李元昊之子李谅祚即位,太后族权臣专政,西夏兵侵宋,北宋加强边防抵御力量。李谅祚亲理国政之后,又开始实行亲宋政策,北宋答应西夏的和议,赐岁币,开榷场、互市进行贸易,但事先说定“违约则罢和市”。李谅祚遣使臣赴宋朝纳贡时,还曾“请尚公主”,意在结宋朝为援,但宋仁宗没同意。此后,北宋与西夏一对邻国的关系时好时坏,边境状态战和并存。
因为西夏对北宋当时盟友吐蕃唃厮啰政权的军事行动,以及对北宋边境的觊觎,北宋撤销了宋夏边境的榷场。宋英宗治平元年(1064),西夏“求复榷场”,宋军预先进行了相应的军事部署,所以,宋朝没答应恢复榷场。这年秋天,西夏出兵秦凤、泾原地区,劫掠居民财物,杀掠人畜以万计。宋朝派遣使者去西夏责问李谅祚,李谅祚毫不理会,其后二三年间,西夏军对北宋边境骚扰不断,这显然是对北宋没有满足经济要求的武力回击,但令人侧目的是:交战期间,西夏派赴宋朝的使节依旧不断。这其实也是西夏建国以来一直的“国策”,即与宋朝再怎么打仗,也不放弃贸易联系。
西夏文钱币
从关于李谅祚的文献来看,他意图在宋辽夏三国之间寻找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坐标点:一方面,不与宋朝闹翻,以免宋朝彻底断绝岁赐和贸易交流,让辽朝有机可乘;另一方面,又必须向宋朝显示西夏的军事实力,以达到平等对话、对等贸易的效果。北宋治平三年(1066)八月,李谅祚率步骑围攻北宋庆州大顺城时被流矢射穿铠甲,死里逃生,一个月后,他派遣使者向宋廷求和,并请求岁赐。宋朝颁诏谴责,李谅祚保证履行之前的合约,于是两国关系恢复正常,北宋继续给西夏“岁赐”,西夏也继续将党项马“贡”给北宋。和、战、和,这其实就是西夏与北宋关系的常态,一直周期性地贯穿于两国交往史。
北宋对西夏也有系统的防御性进攻策划。熙宁变法期间,王安石重用王韶带兵“征服自唐中叶以后杂居于今甘(肃)、青(海)境内的蕃族,开其地为熙河路”,建立了宋军对西夏用兵的前沿军事基地。但是,宋神宗时期北宋对西夏的军事行动没有进展。宋哲宗接过对抗西夏的接力棒后,步步为营,继续建造军事寨堡,北宋武装攻入西夏境内,西夏抵挡不住,如前文所述,当西夏与北宋关系出现僵局,或者受到北宋军事打击力度大时,它会适时向“宗主国”辽朝求援,请求辽朝居间调停。北宋对于辽朝,心存忌惮,只得同意退兵。
有名的才艺皇帝宋徽宗即位后,北宋内政趋于腐败,国内危机重重,宋廷任用宦官太尉童贯统兵西北,貌似要进攻西夏收复失地,但实际上是造个声势,“徒招劳费而已”。与此同时,西夏第四位皇帝李乾顺于西夏永安二年(1099)亲政后,采取依附辽朝、与宋修和的策略,宋夏之间的战争逐年减少,边境较为安定,社会经济得到了恢复和发展。
综合史料来看,北宋主要是抓住西夏的“软肋”,以“经济战”与军事对抗相结合的“时和时战”策略,来处理与西夏的关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西夏也是看到北宋的“软肋”,同样以“和战并用”策略来获取资源。
就大历史而言,西夏王国自1038年建立,至1227年被蒙古军灭亡,有国190年,而与之长期并存对峙的辽朝和北宋早就于100年前为金国所灭,北宋一脉延续之南宋政权则偏安南部中国。由此可见,西夏政权之顽强和韧性。
西夏和北宋的战略对抗影响
我国古代出自藩镇的西夏与中原北宋政权的战略对抗,无论是武力冲突,还是杀敌于无形的“经济战”,不仅给双方都带来了严重损失,虚耗了国力、困顿了百姓,给无数家庭带来悲剧,也对社会经济发展和文化交流造成重大影响。
宋真宗咸平五年(1002),党项首领李继迁率军攻陷宋朝重镇灵州、盐州以及吐蕃部族控制的凉州,这些区域是古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于是党项人截断了西域商道,阻隔了西域向宋朝的入贡贸易。这个军事行动奠定了党项政权乃至以后西夏的疆域,同时也改变了当时乃至后世的经济贸易和文化格局。
西域商人通过西夏到北宋进行贸易,其实也给西夏带来巨大利润。据学者考证,西夏对西域商人的过路税率理论上是10%,并选取货物中最好的东西,即便如此,商人、僧侣们常被勒索和羁押,甚至有财尽人亡的事情发生,所以西域商人尝试改道抵宋,远道的阿拉伯贡使和商人还与北宋达成默契,放弃通过西夏河西走廊的陆路,开始海程抵达宋朝。这一定程度地影响了北宋与西域、中亚的贸易往来,但对西夏在经济财政上也有大损失。
同时,西夏地理位置居于我国版图东西部之中间枢纽,“长时期里汲取了汉族、西藏和西域三系文明来滋养自己”,这是它的文化地理优势。西夏“截道”虽然隔断了北宋同西域贸易交流的古丝绸之路,但是,西域商人并非不再与北宋贸易了,而是改途绕道。这给当时的东西方交流造成了一定障碍,但对西夏自身在文化融合和提高上也产生了不利影响。笔者认为,这或是西夏版图和经济文化于近200年间,没有更大发展的一个不可忽略的因素。
总的来看,西夏实际上是以党项羌人为主体的,包括汉(宋人)、藏(吐蕃)、维(回鹘)、蒙(鞑靼)等族组合而成的多民族政权,它是中国历史的重要组成部分,深受包括北宋在内的中原王朝的影响,并积极发挥自身的优良传统和智慧、勤劳。其与北宋长期对峙,为了局部利益,常在沿边战地大肆劫掠和杀戮,打破和平之局,很长一段时期给西北地区百姓造成了战争灾难,起着破坏作用,阻碍了社会文化和经济贸易发展,对全局和自身都很不利。和则两利,战则两伤——这是人类历史的经验。
(责任编辑:樊燕)
(原题:北宋与西夏的”经济战“)
(原文刊载于《炎黄春秋》2025年第7期)
更新时间:2025-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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