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为何重提“琉球问题”？一段被世人遗忘的悲惨历史

琉球当地的一家博物馆悬挂着一口铸造于1458年的青铜古钟。

万国津梁钟

历经五百多年的风雨沧桑，古钟上的汉字依旧清晰可见：“琉球国者，南海胜地也。钟三韩之秀，以大明为辅车，以日域为唇齿。”

这尊名为“万国津梁钟”的古钟，见证了一个古老国家的命运多舛。1879年，万国津梁钟被日本掠夺，二战后又被美军作为战利品缴获，此后几经辗转才重回故土。

古钟流离失所的命运，恰如琉球这个国家的历史缩影。七百年前，琉球王国曾在中国朝贡体系下成为南海上连接万国的桥梁，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

然而，这份财富也引起了日本的贪婪。此后，琉球王国不断遭到日本的入侵，在抗争中忍辱求生；到了近代，琉球又成了日本“脱亚入欧”后，效仿西方国家开拓的首个殖民地；二战结束后，琉球不仅没有像其他殖民地那样实现独立，还在美国的操控下沦为霸权控制世界的军事前沿，无法回归正常的生活。

自1609年起日本不断派兵入侵琉球

从“万国津梁”到“万年基地”，这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曾经创造了哪些被遗忘的辉煌，又如何成为东亚近代史上最孤独的受害者。

南海津梁

1372年，一艘来自中国的宝船缓缓驶入琉球中山国的港口，船上有一位名叫杨载的明朝使臣，他带来的正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诏谕。

当时的琉球正处于山北、中山、南山三国鼎立的“三山时代”。面对来自明朝的橄榄枝，中山王察度审时度势，率先确立了与明朝的藩属关系。十一年后，北山王和南山王也加入了朝贡的行列。

三山时代

洪武六年，琉球三王一齐派遣使节来朝。整个明代，琉球来华朝贡次数高达182次。

明朝对这位海上邻居业从不吝啬，不仅赏赐丰富的物资，更是“授人以渔”进行了技术援助。

那时，琉球虽为海洋国家，但造船与航海技术十分落后，仅能建造独木舟或简易小船。于是，明朝向琉球赠送了适合远洋航行的大型海船，称作“封舟”。

封舟

1392年，朱元璋特赐“闽人三十六姓”移居琉球。用现在的话来说，

这是一次全方位的“技术与人才援助”。

这些移民大多来自当时中国造船和航海业比较发达的福州、泉州一带。“三十六姓”涵盖了蔡、郑、金、林、陈等，其中蔡氏家族更是国师辈出，成为了琉球王国最显赫的政治家族之一。

闽人三十六姓

这批“移民”到达琉球后，被特许在国都首里城附近的那霸港浮岛上聚居，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华人社区——唐营，后又称久米村。

久米村人享有极高的社会地位，不用向国王纳税。他们保留着汉人的发式、服装、语言和习俗，被称为“唐荣”。

久米村实际上成为了这里的“外交部”、“国立大学”和“造船基地”。琉球所有的进贡表文、外交辞令皆出自久米村人之手。

琉球的王室子弟也必须到久米村研习儒家经典。

久米村的孔子庙

在他们的辅佐下，中山王国统一了全岛，建立了琉球王国。宣德年间，明朝赐琉球国王为尚氏，史称“第一尚氏王朝”。在明朝赐姓之前，琉球人并没有姓，只有名。

此后，琉球每一代国王即位后，都需要接受来自明朝的正式册封。

在明朝的技术支持下，琉球利用其在海洋的地缘优势，开展转口贸易。

他们将中国的丝绸、瓷器运往日本、东南亚，将日本的白银、东南亚的香料运往中国。一时间，商船在琉球往来络绎不绝。琉球因此富甲一方，更被称为“万国津梁”。

琉球在明朝的帮助下进行航海贸易

1458年，琉球铸造了“万国津梁钟”，并用汉字铭刻这一段黄金时代的历史。

到了第二代的尚真王时期，琉球国力达到顶峰。尚真王平定了八重山群岛的叛乱，确立了北起奄美大岛、南至与那国岛的疆界，史称“三省并三十六岛”。

三省并三十六岛

第七代国王又相继征服了奇界（喜界岛）、马齿山（庆良间群岛）、古米（久米岛）等岛地方势力，形成了如今的琉球。

清朝建立后，延续了明朝对琉球的朝贡政策。顺治三年，琉球国正式确定了与清朝的宗藩关系。每当琉球老国王去世，新王即位后必须经过清廷的正式册封，其王位才算具有合法性。

清廷非常重视对琉球的册封，每次都会派出由“正使”和“副使”率领的庞大队伍，随行人员包括学者、工匠、医生等，人数多达四五百人。

琉球王室定期选派贵族子弟，称为“官生”，前往北京的最高学府——国子监读书。他们学习了汉文、经史、礼仪、律法等，归国后担任琉球的高级官员。

自明朝以来，琉球凭借在海洋上有利的位置，依靠朝贡贸易的红利，获得了巨大的经济收益。

不过，这种富足也早早地引来了日本的贪婪窥视。

日本入侵

16世纪末，丰臣秀吉统一日本后，野心快速膨胀，制定了“假道入明”的战略，即先征服朝鲜，进而攻打明朝。

丰臣秀吉与大臣商议征服朝鲜计划的场景

为了筹备这场侵略战争，丰臣秀吉向周边国家和地区发布命令，要求他们臣服并提供军事援助。

1591年，随着侵朝战争准备工作的推进，丰臣秀吉要求琉球提供一万五千人的兵力协助日军作战，并负担相应的军粮和物资。这对于人口稀少的琉球来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琉球王国无力抵抗丰臣秀吉政权，更没有军队可以派遣。于是，琉球国王一边多次派遣使者，突破日本的封锁，将丰臣秀吉的侵略意图秘密通报给明朝政府，另一边请求与自己有密切贸易往来的萨摩藩居中调停。

最终，琉球以提供七千人份的军粮，并折算为等价的米、金银和物资代替了出兵，应付了丰臣秀吉的军役要求。

1598年8月，丰臣秀吉病逝，侵略朝鲜的计划也彻底失败。丰臣政权崩溃并由德川幕府取代。

德川家康

但是，琉球贸易繁荣又具航运之便，日本早就对琉球王国垂涎已久。

1609年，在德川家康的授意下，萨摩藩藩主岛津家久发兵琉球。琉球战败，尚宁王与王子、官员等一百余人被押至鹿儿岛。直到尚宁王被迫承认萨摩藩对琉球的控制之后，才被释放回国。

1609年萨摩藩藩主岛津家久发兵琉球

随后，萨摩藩强迫琉球割让岛屿，并控制了琉球的贸易。

为了从琉球的对外贸易中获利，日本允许琉球继续向明清朝贡。这一阶段的琉球被迫屈从于日本的控制，实质上同时成为了中日两国的藩属国，过着“一国两属”的周旋生活。

1868年，日本发起明治维新，开启了“脱亚入欧”的进程。

四年后，日本急于模仿西方列强建立殖民帝国，单方面宣布将琉球王国改为“琉球藩”，剥夺其外交权，迈出了正式吞并的第一步。

琉球国成为日本脱亚入欧后，仿照西方殖民模式占领的第一个殖民地。

1879年，日本借口琉球阻碍朝贡，派出军警强行进驻首里城，废除琉球藩，改设冲绳县，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琉球处分”。

琉球末代国王尚泰被幽禁在东京，同时日本开始大规模篡改琉球国历史，宣传殖民统治的合法性。

但琉球王室始终坚持抵抗，没有同日本签订任何有关国家主权的条约。

一向崇尚“温和、非武”的琉球国遗民，在生死存亡之际发起了“琉球复旧运动”和“琉球救国运动”，但是坚持多年后终告失败。

琉球首府那霸首里城门挂着明朝政府授予的牌匾

此后，日本对琉球实施了残酷的殖民统治与同化政策。为了从文化上抹杀琉球国的独立性，日本推行皇民化教育，在学校禁止说琉球语，强迫穿和服，推行神道教，以切断琉球人与自身历史及中国的联系。

在经济上，严苛的土地政策和税制使得琉球农民陷入赤贫。这一时期的琉球有一个称呼叫做“苏铁地狱”，即长满苏铁植物的人间地狱。这是因为贫困的琉球人买不起米，只能吃有毒的苏铁果实充饥，无数人因此中毒身亡。

更为绝望的是，在日本战败后，琉球的苦难并没有抵达终点。琉球没能像其他殖民地一样获得独立并回归正常的生活，而是带着悬而未决的身份建立起了一个个军事基地，被迫进入了另一场更加漫长的对抗。

现代牢笼

1945年，二战进入了末期，日本军方为了给本土防御争取时间，将琉球视为“弃子”和“防波堤”，在这里部署了重兵并制定了玉碎计划。

在这场被称为“铁之风暴”的战役中，日本强行征用当地学生和老师，组成“铁血勤皇队”、“姬百合队”充当战争炮灰。

1945年4月美军日军在琉球救助难民

战争中，日军躲在山洞中，用枪口逼着琉球平民离开山洞为日军搬运食物和水，无数平民在此过程中死亡，还有大量琉球人死于强制征兵、饥荒、屠杀等。

战争结束前夕，日军自知获胜无望，还强迫琉球人集体自杀。据统计，冲绳战役导致琉球人口锐减四分之一，超过12万平民丧生。

二战后期，《开罗宣言》和《波茨坦公告》明确规定，“日本之主权必将限于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国及吾人所决定其可以领有之小岛在内。”

战争结束后，全球掀起殖民地独立浪潮。琉球作为被日本武力吞并的殖民地，理应获得独立。

然而，随着冷战的铁幕落下，美国为了围堵社会主义阵营，选择托管琉球，将其打造为在东亚最大的军事基地。

随着日本成为冷战的前沿，美国选择无视琉球人的意愿。1972年，美国通过《冲绳归还协定》将琉球的“施政权”而非主权，私自移交给日本。

70年代首里城重建后城门保留中国政府赠予的牌匾

作为回报，日本则将琉球交给美国充当军事基地。如今的琉球是美军在日本最大的基地群，面积仅占日本0.6%，却承担了70%以上的美军基地。

琉球的美军基地仍在不断扩建中

战争虽然结束了，但是并没有给琉球人带来正常的生活。这片土地已经成为美军的法外之地。

1995年9月4日，三名美国军人绑架了一名12岁的日本小学女生，对其进行了轮番性侵和殴打。

1995年冲绳强奸案引起民间大规模抗议

然而，根据《美日安保条约》第六条“美日地位协定”，美国在日本的驻军拥有治外法权。美国军方拒绝将三名士兵交给日本警方。这一恶劣的事件引发了1972年以来琉球最大规模的抗议活动。

据当地政府的统计，从1972年到2023年，驻日美军及军属在琉球共犯刑事案件约6200多起，其中有600多起是杀人、强奸等恶性案件。

驻日美兵频繁在琉球发生恶性犯罪事件

而且，美军基地频繁的军事活动本身就为琉球人的生活制造了巨大的风险。

2004年8月13日，一架美军大型运输直升机在冲绳国际大学校园内坠毁并起火。

2004年美军运输直升机在冲绳国际大学坠毁

很多美军基地储存了大量廉价的含有机氟化物的灭火剂，污染了基地附近的水源。

普天间基地所在的宜野湾市水源中，有机氟化物含量高达国家安全标准的576倍。这种有机氟化物在人体中无法溶解，可能会引起佝偻、麻痹等症状。

美军的高强度军事活动还严重破坏了当地的自然环境。琉球的边野古地区以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美丽的海滩风景而闻名。

但是，美军为了在边野古修建新基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填海造陆。美军向海洋投入的大量沙石让这里珍稀的海洋生物无处栖息。

美军在边野古填海造陆修建新基地

可以说，如今的琉球依然处于日本和美军的“双重殖民”状态。

琉球人呼吁和平和独立的运动也从未停止。当地人控诉美国和日本政府已经将琉球变成一个大型军事基地，呼吁国际社会让琉球人拥有“自决权”，回归正常的生活。

琉球民众仍在为不再受压迫努力

只要历史仍在，这个曾经被誉为“万国津梁”的繁荣国家，便不会被人遗忘，关于它命运的叩问便依然在海洋上回响，等待着一个公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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