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0日 晴 于迪拜某酒店
晚上在整理行李时候,从护照里面掉出了一张皱巴巴的船票——伦格港到迪拜的船票,票价栏被水笔涂改成“500$”。我的指尖触摸到票根上干涸的汗渍后,让我突然想起几天前在波斯湾上漂了八个小时,惊魂未定的那个凌晨。
6月13日 亚兹德的晨光
早晨被手机震醒了,我手机的屏幕上全是“以色列空袭伊朗核设施”的推送。抬眼看着窗帘缝隙漏进亚兹德的晨光,照在酒店床头柜的那本《古兰经》上,可我盯着手机新闻里纳坦兹的浓烟,心脏像被攥紧了。二十年外贸跑遍十几多个国家,头回才真正的感觉到“战争”不再是新闻里的文字。好心的房东大叔开车将送我去火车站,车轮碾过石子路时他突然说:“1980年我也逃难过,会好的。”看着他那袖口磨出毛边的夹克,突然间就让我想起了远在国内父亲的旧外套。
6月15日 阿巴斯港的火光
我乘坐的火车在沙漠里摇晃了十四小时后,终于抵达了阿巴斯港时,感觉喉咙干得像吞了沙子一样。可我刚住进酒店就听见爆炸声——码头方向腾起橘红色火光,远处的炼油厂被炸了。前台小哥把我推进储藏室,他的咖啡杯在吧台上抖得叮当响。夜里刷到朋友圈,还在伊朗德黑兰的华人朋友发了张停电的楼道照片,配文:“第三次躲防空洞,泡面快吃完了。”
6月16日 伦格港的清晨
我在凌晨三点时坐上了出租车,行驶在荒漠公路上,车灯扫过路边的骆驼刺。同车的湖北妈妈一直给女儿编辫子,编到第七个麻花辫时突然哭了:“早知道不带她来参加夏令营了。”等我到达伦格港时,才得知船运公司挤满了人,有人把美金塞进护照里往售票员面前推,我攥着最后1500美元,突然想起出发前妻子塞给我的平安符——现在它正隔着衬衫贴着心口,被汗浸得发潮。
装病求船长时,我故意佝偻着背咳嗽,湖北妈妈在旁边帮腔:“他昨天就犯病了,再不走要人命啊!”船长盯着我手腕上的旧表看了很久,突然挥挥手:“上船吧,后排加座。”甲板上站满了人,有个戴眼镜的姑娘冲我笑着说道:“我花了十倍价钱买的票,你呢?”船离岸时,我回头看见港口灯塔在晨光里摇晃,像小时候老家村口那盏坏了的路灯。
6月20日 迪拜的黄昏
今天在华人群里看见消息,阿巴斯港那几个没跟我走的华人终于撤出来了。有个大哥私信我:“老弟,真后悔没上你那条船,那天看你带伊朗女人一起走,还怕遇着骗子。”我盯着对话框看了很久,想起火车上给我塞馕的伊朗大叔,他说:“战争里哪分好人坏人,能递面包的就是好人。”
现在窗外是迪拜的摩天楼,玻璃幕墙映着晚霞,像极了波斯湾上那晚的月光。行李箱角落还留着半块伊朗房东给的椰枣,甜得发齁,却突然让人想家。
更新时间:2025-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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