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变得格外“贪吃”。
从前那个总把好菜夹给我们的她,如今会盯着红烧肉说:“这块瘦的给我。”她的筷子变得精准而急切,像护食的鸟。下午三点,她开始坐立不安,悄悄摸进厨房,找出我藏起的桃酥,像个得逞的孩子。
直到那个雨夜,我为她测血糖,昏黄灯光下,她挽起袖子,胳膊上布满深深浅浅的淤青——那是胰岛素针头留下的印记。她怯怯地看着我,像做错事的孩子:“妈没用了,还添乱。”
我猛然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贪吃”,是对生命的最后守望。味蕾是她与这世界最直接的纽带,每一口甜,都是对无情时光的小小反抗。她在用最本能的方式,确认自己还活着。
从此,我家冰箱总是满的。核桃粉、无糖蛋糕、她最爱的柿饼。我开始和她讨论糖醋汁的比例,争论桂花糕该蒸几分钟。在厨房的烟火气里,我们找到了新的对话方式。
昨天,她偷偷把半块枣泥糕塞进我手里:“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手指粗糙,动作笨拙,却是我见过最温柔的掠夺。
原来父母的“贪吃”,不过是生命倒计时里的不舍。他们贪恋的何止是味道,更是与我们一起品尝的时光。当记忆开始斑驳,至少让舌尖记住——这人间,值得。

更新时间:2025-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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