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贺军：中国股市要回归初心

春晚总导演、男主主教练、证监会主席，是三大火山口上的位置，关乎民众的日常生活，最易被人病垢。上周发生了两件事，让证监会这个热点再次霸屏，一是上证指数又双叒叕地玩儿一把过山车，二是证监会前主席被立案调查。腐败行为一定要打击，但中国股市的问题绝不仅仅是腐败，主要是要铲除滋生腐败的土壤。

探索并纠正中国股市存在的最根本错误，才能找到股市总体表现糟糕、不断出现各类腐败和违规交易的核心原因。易会满的错误由有关部门下结论，现在路人甲乙丙丁都不便妄议，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易会满话题的核心关注点，并不在于扩容的对错，他只是放大了中国股市的固有问题。为了发现并试图解决这个最根本问题，我们必须回到股市这种机制的初心。

将近40年前，发生过一次中国是否要搞股市的大辩论，最终有一种意见占了上风：可以试，试得不成功可以关嘛。仅仅是为了形象地说明现状，可以暂借GDP和股指数据做一个粗浅的比较。1990年中国GDP数据相当于美国的5%，而现在已经大约65%，可是到了今天，上证指数只是美国道指的8%。在目前的水平上，上证股指再怎么上扬，都只是向正常值的恢复，谈不上牛熊。路漫漫其修远兮，股市将无休止地上下乱蹦而求索。这能说明中国股市是成功的吗？如果不成功，能把股市关了吗？在思考国之大事的时候，绝不能再乞灵于实用主义的简单思维，而需要高层设计的理论高度。

现代股市出现于19世纪末，当时马克思、恩格斯给予了股市很高的评价。尽管马克思很早就预见并切身体会到股市的负面作用，但是，他依然将其视为现代社会化大生产方式中一种重要工具。当时的股市主要还是作为一种金融工具，在为实体经济服务。之前如果要修铁路，就得靠一家一户省吃俭用积累资金，而有了股市，可以吸纳广泛的社会资金，集腋成裘，无论是不是股东，很快都可以享受到铁路的便捷。进入社会主义历史阶段，在建设社会主义的社会化大生产方式过程中，股市不可缺席，当然可以搞，问题是怎么搞。

西方股市的发展脉络告诉我们，股市最初起到了良好的为实体经济服务的目的，为大规模工程建设和大公司的成长，做出了极大的贡献。然而，走着走着就走偏了。在20世纪初，美国的产业资本还可以和金融资本分庭抗礼，然后，到了后期，独立的产业资本已经不复存在，完全成为金融资本的依附和工具。上世纪90年代初，由于劳动力成本和环境等问题，美国预感到在产业领域已经无法与新兴市场竞争，于是，大规模放弃实体产业，将这些产业输送到发展中国家。自己则一门心思搞金融操作，目标是如何最大限度地瓜分全世界人民辛苦创造出来的新增剩余价值。

正好是在这种大环境之下，中国的证券市场艰难起步了。证券市场在当时的中国，算是一个新事物，当然需要向西方学习，但是，中国证券市场的拓荒者们主要集中在具体技术层面上的吸收、引进乃至模仿。他们完全忘记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在包括经济领域的基本区别，一心一意地要在社会主义环境下，建立一个资本主义性质的股市体系。一开始就走错了国情之路，他们甚至没有静下心来仔细研究一下，上世纪20-30年代上海股市的经验教训，甚至没有心思读一读《子夜》。起步方向错了，就叫做南辕北辙。

中国股市要想好起来，查一批贪官，立一套制度，建一支执法队伍，是起码的，但绝不可能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要让证券业的管理者和从业者，在精神层面，完成与美国证券制度的脱钩；重新考虑、定位在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中，中国股市到底要起到一个什么样的作用。9.3阅兵震撼全球，特别是让美国人寝食难安，五角大楼“战争部”里，恐怕手里的披萨饼都在跟着发抖。这告诉我们很多，其中重要的一点是，中国人走自己的独立发展之路，一定可以搞出令美国人胆寒的装备，而美国人只能沉迷于PPT上的兵推，和AI技术带来的惟妙惟肖的纸上谈兵。

中国证券业的领导和从业人员，对内对外都有不同的功课要做。对外，必须忘掉美国的证券制度，甚至可以将其视为反面教材；对内，则要审视国情，从《货殖列传》开始，发现中国股市的未来密码。中国人对于资本主义的核心要义，其实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开始有所接触了，现在中国股市中，极为丑陋的骗钱套现劣迹，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被我们老祖宗所不齿。对于现代股市制度，还是要回归《资本论》里描述的初心，借鉴项目融资的理念，股市融资行为要彻底绑定在，实体经济的项目兑现过程上，相应地建立上市公司强制分红机制。

愚公移山是一个绝妙的故事。愚公的初心是靠自己和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结果是感动了上苍，派了神仙下凡把两座大山背走了。放在现代社会化大生产方式的语境之中，这种老愚公的勤勉执着的实体经济行为就是初心，而神仙下凡就可以比作股市。神仙下凡的目的，在于襄助老愚公钟情的实业。毛主席说过，这个神仙就是人民大众，中国证券业的领导和从业者们，也要看到人民的智慧和能量。春晚沦为鸡肋，因为丢弃了最初贴近普通民众的那份松弛；男足堕落成垃圾桶，因为丢失了基层体校制度的群众基础。

中国股市的迷茫在于，设计者和从业者眼里整天看的都是美国人怎么管理股市，怎么炒股。他们都需要赶快从资本主义的逻辑迷宫里走出来，不要一心为了少数人，要建立社会主义的理念，看到最大多数的中国人民需要什么。这才是中国证券行业的出路，这才应当是社会主义股市的初心。

2025年9月7日记于西山

（作者系中国未来研究会常务理事，经济学博士，商务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