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雁哀鸣穿晚照,叶落阶前,堆砌愁多少。风卷残香萦瘦草,寒蛩切切催昏晓。
独倚轩窗思旧好,尺素无凭,往事空萦绕。欲寄痴心天渐老,泪和霜露沾衣袍。——题记
窗外,梧桐叶又落了一层,像谁在青砖地上铺了半旧的锦缎,每到风过处簌簌的响,倒像是碎玻璃在说话。
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就这样踩着这些脆生生的影子往巷口走,皮鞋跟敲出的调子总也赶不上墙根那丛野菊的摇晃,此时,它们开得正烈,黄得发苦,倒让这整条街的秋意都浓得化不开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你总爱站在老槐树下等我,那树的枝桠歪歪扭扭伸到二楼的窗沿,你说像幅没画完的水墨画,该添几笔淡墨的云,我那时总笑你酸,手里提着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热气糊了眼镜片,却能看见你围巾上沾着的银杏叶,金黄金黄的,像被阳光吻过的伤口。
后来,那棵树被台风刮断了半腰,断口处渗出黏糊糊的树胶,像淌不完的眼泪,你蹲在地上捡那些散落的枯枝,手指被扎出细小的血珠,混着雨水滴在泥土里,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我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秋燥堵住了,只能看着你的背影,在灰蒙蒙的天色里缩成一团,像片被遗忘的枯叶。
小巷街角的修鞋摊还在,老王头的顶戴花翎似的白发又稀了些,他还是总爱说从前的那些事,说这巷子从前有口井,井水甜得能照见人影,你曾趴在井栏上看自己的倒影,说水里的人眼睛亮得像浸了月光,可如今那井早被填了,上面盖着块锈迹斑斑的铁板,每次走过都能听见底下传来闷闷的水声,像谁在很深的地方叹着气。
天凉的日子,我还是常去那家咖啡馆,靠窗的位置总空着,服务生换了很多新面孔,还记得你总点的半糖拿铁,拉花时总把爱心画成歪歪扭扭的月亮,窗外的爬山虎红透了,像把整个秋天都烧了起来,可烧得再旺,也暖不透玻璃上凝结的水汽,就像我数着墙上的日历,数到最后一页,也数不清你走了多少个晨昏。
昨夜下了场小雨,今早推开窗,看见晾衣绳上还挂着你没来得及收的围巾,风一吹,它就在半空轻轻打着转,像只找不到归巢的鸟,我伸手去够,指尖刚碰到那柔软的毛线,就想起你总爱把下巴搁在我的肩头,围巾绕着我们两个人,把那年整个冬天的冷都挡在了外面。
如今围巾还在,冬天却来得格外早,我把它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衣柜最深处,压在你那件蓝格子衬衫底下,樟脑丸的气味漫出来,呛得人眼睛发酸,倒让我想起你临走那天,也是这样的秋阳,你说要去南方看海,行李箱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出长长的回音,像根被拉断的弦。
夜晚,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搭在对面的围墙上,墙缝里钻出几株狗尾草,毛茸茸的穗子在风里轻轻摇,倒像是谁在远处招手,我站了很久,直到露水打湿了裤脚,才发现原来秋天的夜这么凉,凉得像你最后那句没说完的再见,卡在喉咙里,一咳,就咳出满地的月光。
又一阵风过,卷起满地碎叶,打着旋儿往远处飘去,也许,它们大概要去很远的地方,就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没来得及做的事,终究要散在风里,埋在土里,等到来年的春天,长出些不知名的花草,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悄悄开,悄悄谢。
更新时间:2025-0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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