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史笔记424 :欧洲为何在大萧条中集体右转?


1、大萧条期间,欧洲政治急速右转,左派处处失利:西班牙社会党1931年主导成立第二共和国,1933年起渐落下风;法国人民阵线政府1936年上台却昙花一现,唯有斯堪的纳维亚社会民主党是异数。右派四处昂首阔步,常发动民众游行,背后是阶级冲突从经济转向政治意识形态,“民族团结”被鼓吹为抵御社会主义的堡垒。在英国,社会主义威胁弱,保守派捍卫现有秩序,激进右派无空间;德国则相反,社会主义威胁大,保守派分裂,支持者多被法西斯右派吸收。经济危机撕开社会裂痕,有的国家右转强化保守主义,有的则为激进右派铺路,欧洲政坛就这样在危机中集体偏离了左翼轨道。

2、许多极右运动抄袭墨索里尼、希特勒的方法与象征,自称“法西斯”或“国家社会主义”,也有运动认同其主张却避用该名称——毕竟“法西斯主义”难下准确定义,各类极右运动特征各异。它们虽都以极端民族主义为核心,强调“清除异己”“种族优越”,却因声称代表本民族“独一无二”的特质,无法像共产国际那样建立真正国际组织。1934年12月,13国极右组织代表在日内瓦湖畔开会,想协同行动,却因纳粹德国抵制、连基本共同理念都达不成而失败,足见极右阵营“同床异梦”的本质。

3、所有极右运动,无论是否称“法西斯”,都有意识形态共性:极端民族主义下,要“清除”外国人、少数族裔等“非本民族分子”;奉行种族排他性,坚信自身民族“优越”;誓要消灭马克思主义者、自由主义者等政敌;强调纪律、“男子汉气质”与准军事活动,迷信专制领导。部分运动还追求领土收复或帝国扩张,主张反资本主义、按“社团主义”重组经济,但这些并非普遍特征。它们本质上是动员民众支持反动专制政权,而公然称“法西斯”的运动更激进——不仅要推翻现有国家建专制政府,还要求民众全身心服从,豪言打造“新人”与新社会,这正是其区别于其他右翼运动的核心。

4、法西斯主义在大萧条中吸引力飙升,它将民族复兴的呼声与民众的忧惧、希望捆绑,用蛊惑性言辞描绘未来,既维护不同群体的物质利益,又共鸣那些恐惧社会现代化变革的人。它渲染内部敌人威胁,尤其将社会主义革命塑造成“祸患”,动员害怕失去地位、财产者,却又提出建立“强者、适者、有功者”的新社会。这种“既保当下利益,又许未来蓝图”的话术,跨越了常规政治的部门界限,吸引了各阶层人群,让不少人在危机中把法西斯主义当成了“救命稻草”。

5、法西斯主义的社会基础庞杂,中产阶级年轻男性是核心——他们易被其浪漫激情、暴力激进主义吸引,若未加入左翼或天主教青年组织,很可能投身其中。反建制的“代际反叛”常被引向极端民族主义与反左派暴力,法西斯党党员也以男性为主,不过德国部分地区数据显示,纳粹掌权前,投票给纳粹的妇女渐多,动机与男性相似。对现状不满的白领、生意人、专业人士、退役军官等中产阶级群体,占了法西斯运动群众基础的大头,只是法西斯主义不能简单归为“中产阶级运动”,它的吸引力早已跨越阶级壁垒。

6、法西斯主义的支持者中,工人占比远超预期。1925-1932年,40%新入党的纳粹党员来自工人阶层;纳粹选民中1/4是工人,算上投票人全家,比例或达30%-40%,1932年工人投纳粹的甚至可能多于投社会党、共产党的。崇尚勇武的纳粹冲锋队里,青年工人占比超一半,纳粹掌权后更高。不过这些工人多未加入过左翼政党,并非从社会党、共产党“挖来”。其他国家的法西斯运动也类似:法国、西班牙、奥地利等国的小法西斯组织,群众基础以中产阶级为核心,也包含大量无左翼背景的工人,阶级并非法西斯支持者的“分水岭”。

7、大萧条与极右派成功并非直接挂钩:墨索里尼1922年在意大利上台时,大萧条尚未发生;部分国家法西斯运动在大萧条缓解后才出现;英国、美国受大萧条重创,却未产生像样的法西斯运动。极右派要成功,除了经济危机引发的社会矛盾,还需“配套条件”:对丧失领土的愤怒、对左派的偏执恐惧、对犹太人等“外人”的敌意、对政党政治的失望。只有这些因素叠加,才会导致制度坍塌,为法西斯主义铺路。否则,单靠经济困难,不足以让极右派突破政治边界,掌控国家权力。

8、纵观欧洲,只有意大利、德国的本土法西斯运动,利用保守派精英的软弱掌权,按自己意愿塑造国家。其他情况更常见:东欧的法西斯运动被镇压性专制政权遏制;西北欧的法西斯运动虽能破坏公共秩序,却无力威胁国家权威。法西斯主义要胜利,需满足严苛前提:国家权威扫地、政治精英软弱、政党政治分裂、能自由成立激进组织。这些条件仅存在于1919-1922年的意大利、1930-1933年的德国,西班牙虽因左右派对抗爆发内战,最终形成军人独裁,却未发生法西斯“夺权”,足见法西斯掌权的“稀缺性”。

9、英国的政治制度让激进右翼无立足之地:君主制、议会制、法治等价值观深入人心,大萧条时立宪君主制未遇挑战,也无大型马克思主义政党威胁秩序。工党主张改良,工会同样温和,有既得利益的保守党自然要维护现有秩序。1931年银行危机后,工党政府下台,保守党在大选获议会史上最大压倒性胜利,国民政府实则是保守党政府。经济危机中,英国议会制度更稳固,极端政党只能在边缘游走,自始至终没有共产党或法西斯党议员,民主成了抵御极右的“防火墙”。

10、英国法西斯联盟(BUF)从未有出头机会,巅峰时5万成员,支持者多为不满的中产阶级与伦敦东区非技术工人,却因拙劣抄袭外国法西斯风格——黑衫制服、针对犹太人与政敌的公开暴力,与英国政治文化格格不入。1934年6月,其1.5万人集会爆发暴力冲突,反对者遭殴打,连《每日邮报》老板罗瑟米尔勋爵都撤回支持。1935年大选,莫斯利自知必败干脆不参选,成员骤降至5000人,二战前才恢复到2.25万。二战爆发后,莫斯利等领导人被拘留,政党解散,这个极右组织终究只是英国政坛的“跳梁小丑”。

11、其他西北欧国家也难容激进右派:丹麦、瑞典、挪威等国法西斯运动支持率极低,芬兰最好时1936年也仅8.3%;瑞士德语区民族阵线党1933-1936年获票达27%,后直线下滑;爱尔兰蓝衫党1932年成立,1934年成员达5万,却因政府禁令、贸易争端解决,支持率迅速瓦解,最终并入主流政党爱尔兰统一党,1935年消失。荷兰虽1936年失业率35%,但政治植根于新教、天主教等次级文化,政党务实妥协,对纳粹德国的警惕更加强民族团结,法西斯运动1935年达峰后支持率下滑;比利时国王党1936年获11.5%选票,后也迅速萎缩,西北欧的民主根基终究难以撼动。

12、法国第三共和国一度受极右威胁:1932年社会党与激进党组成温和左派联盟,却因仇外情绪、反犹主义、对“赤色威胁”的恐惧,引发右翼过激反应。1934年2月,斯塔维斯基贪腐丑闻爆发(涉案者多为激进党官员,且斯塔维斯基是东欧犹太人),右翼借机煽动,3万示威者进军巴黎,与警察冲突致15死1400伤,政府倒台。但危机很快化解:极右联盟意识形态虽一致,却因领导权与目标争执分裂;左派则在反法西斯旗帜下团结,1934年2月9日共产党动员支持者,3天后100多万工会会员总罢工,1936年人民阵线上台,法国共和制度终究挺过了冲击。

13、中欧与东欧是右翼势力的沃土:奥地利大萧条时,政治三分天下——保安团、快速壮大的奥地利纳粹党、基础牢固的社会党,1934年总理陶尔斐斯废除议会建专制政权,镇压社会主义者,却仍难抵纳粹压力,1938年奥地利被德国吞并;罗马尼亚“一战”后领土翻倍,却因农业衰退、对少数族裔的仇视,让极端反犹的铁卫团壮大,1937年获15.8%选票,后被国王独裁镇压;匈牙利因“一战”失领土、经济困难,1939年箭十字党成立,党员达25万,却直到二战后期才短暂掌权。这些国家或因邻国影响,或因历史积怨,成了极右势力滋生的温床,与西北欧的民主稳固形成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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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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