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2000多年前春种秋收、婚丧嫁娶！子弹库战国帛书写了啥？

华声在线全媒体记者 彭美涵 刘玉锋

10月13日上午，长沙子弹库战国帛书第二、三卷划拨入藏仪式在湖南省博物馆举行，这批迄今发现的中国最早、首个典籍意义上的帛书，在海外漂泊79载后终归故土。

帛书记载了什么内容？如何借助科技手段解读战国文字？国宝帛书怎样适应故乡“水土”？记者采访了复旦大学出土文献与古文字研究中心主任刘钊与湖南省博物馆研究馆员喻燕姣，进行揭秘。

先民们用于确定春种秋收时机、推演吉凶

子弹库战国帛书共分三卷，第一卷为《四时令》，此次归湘的第二、三卷为《五行令》与《攻守占》。“三卷帛书共同展现了古人对宇宙空间、时间秩序的探索与把握，尤其战国楚地人民对历法高度重视，通过精细划分时日来掌握天体运行规律，从而指导并约束日常活动。”刘钊说。

战国时代没有精确天气预报与现代农业科技，先民们如何确定春种秋收时机？如何规划婚丧嫁娶等人生大事？答案记载于《五行令》这部古老的“生活百科”中。

《五行令》由“月名图”和写在“月名图”下面的文字两部分组成。“月名图”用于推演吉凶。文字内容则记载了木、火、土、金、水五行与四时、方位、颜色的对应关系，比如，木主春、火主夏、土主季夏、金主秋、水主冬，并详述了宜忌规范。

（楚帛书《五行令》残片。高慧 摄）

“流星划过必从东门入，居中央克四方”，喻燕姣以《攻守占》中的记载为例解释，“帛书记录的东方部分，若有一颗流星划过天空，一定要入城，春天入城要从东方入，入城后要居中央，以对付四方诸侯。”全书文字沿帛书四面顺时针书写，帛书上有若干标注干支的红折角。其以五行为依据，讲述攻城守城的方向与日辰宜忌。刘钊称其是一部“兵阴阳”著作，结合《攻守占》记载的军事内容，推测墓主人很可能是一位楚国将军，身份与马王堆三号墓墓主相似。

500多块残片700余文字，隐藏2000多年密码

历经79载，国宝帛书跨越山海，在湖南省博物馆“安家落户”。入藏湖南省博物馆后，这两卷国宝并未急于“露面”展陈，而是进入为期14天的静置观察期，以逐步适应故乡的水土。

省博物馆为其打造了恒温恒湿的“特护病房”，并以审慎科学的态度，量身定制微生物消杀方案，力求在实现有效灭菌的同时，不伤及帛体与墨迹的分毫。随后，研究团队立即启动了高精度数字化扫描与红外光谱成像等“科技体检”。

系统性“体检”中，一项突破性发现令学者振奋，研究人员在一块尚未完全揭剥的残片上，竟揭示了40余个肉眼完全无法辨识的墨迹字样！ 这如同打开了历史“暗室”，为破解帛书隐藏的2000多年历史密码带来了全新线索。

喻燕姣介绍，经初步比对，从书写格式与内容碎片（如“皿”指器皿壶，属于五种配物之一）判断，这些新内容属于《五行令》，为理解其五行配物体系提供了关键新材料。

（楚帛书《攻守占》残片。高慧 摄）

“两卷帛书共清理出132件组、500多块大大小小的残片，有700余字，”喻燕姣表示，当前最大挑战是对材质已极度糟朽的残片进行安全剥离与修复，紧随其后的“拦路虎”，则是大残块间的接驳工作。为此，研究团队计划联合多学科专家，启动一系列前沿科技手段，为帛书实施系统性“深度体检”，为后续保护与修复制定出最“对症”的方案。

其中，显微CT扫描可在不直接接触文物的前提下，对未揭剥残块进行高精度立体扫描，清晰呈现其内部叠压层次与卷曲形态，为后续AI辅助的“虚拟揭展”提供关键数据支撑；X射线荧光扫描则能精准识别朱书、墨书等不同笔迹的成分差异，甚至探测是否存在修改痕迹，为文字释读与书写过程研究提供关键科学依据。

让“天书”活起来，预计明年10月与公众见面

至于如何让这部“天书”里的宇宙观与神话思维走近年轻受众、走进现代生活，刘钊强调了严谨科学的基础性作用，“所有这些活化利用，都必须建立在科学、准确的学术基础之上才能进行。”

他进一步阐述了转化路径，“这些材料可以在学术研究、准确释读的基础上，先翻译成现代口语，然后通过多媒体的形式，比如各种图像、视频加以宣传报道；同时也可以利用文创的形式进行展现。”

刘钊以第一卷《四时令》为例解释，“这件帛书保存基本完整，文字非常漂亮，帛书四个角各绘有一棵树，代表‘四天柱’，每一面还有三个神，这十二神对应十二个月。该帛书最初制作时应是色彩绚丽，十二神形象卡通、模样呆萌，完全可以转化为文创产品推向社会，相信会受到社会广大人士的欢迎与喜爱。”

据悉，湖南省博物馆计划于明年10月，即帛书回归一周年之际，推出“子弹库楚帛书文物特展”。届时，公众将有机会亲睹《五行令》与《攻守占》的真容，它们将与同墓出土的玉璧、陶器及举世闻名的《人物御龙帛画》一道，再现楚文化的瑰丽与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