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硝烟尚未散尽的济南城下,结局早已落定,国民党高级将领王耀武被俘。
与其他国民党将领不同,他家中珍藏的,不是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两辆擦得锃亮的美制拖拉机。
就连陈毅将军看到时时,也不禁诧异的问:“你藏这个干什么?”
一位曾叱咤风云的军中虎将,为何只留下两辆农机?
王耀武出生在山东泰安上王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家。
家里虽然清贫,却从未断了烟火气,幼时的王耀武,最常干的活是拿着竹竿驱赶鸡鸭,也常跟着母亲去田里刨地掐草。
背上晒得脱皮,手掌被锄头磨出水泡,这样的日子,王耀武过了不止一年两年。
父亲早逝,兄长也走得早,家里剩下孤儿寡母几口人。
母亲靠在地里种点庄稼,勉强糊口,乡里乡亲都说,王家这个儿子是个苦命娃,可他娘把他教得好。
确实如此,哪怕生活再拮据,王母也坚持送王耀武去私塾读书,也正是这一点点文化启蒙,让他的人生,有了拐弯的可能。
但命运从不怜悯少年人,一场灾荒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境彻底崩塌,母亲实在供不起学费,他只得辍学,背着小包袱离开了村子,去打工支撑这个家庭。
刚开始的时候,他靠给人跑腿、搬货、打杂为生,干的活脏累不说,还常受人呼喝。
一个“逃荒”的穷孩子没资格谈尊严,只有活下来,才有下文。
后来,他又在一个洋人开的饼干厂干活,半夜三更进仓装箱,天一亮又得送货,洋老板喝醉了,还会拿皮鞭抽他们取乐。
也是这时候,命运给了他一次跳脱的机会。
亲戚帮他联系到一个在上海糖果铺的活计,虽然还是杂工,但比天津那边轻松不少,且老板是山东老乡,心软些,不打人。
这段时间,他开始偷偷阅读旧书报,甚至在街头遇到过宣传革命的进步青年,他知道,这个世道,要靠军人去改变。
到了二十岁,王耀武觉得不能再这样过下去。
他心里有一个朦胧的梦想,“当兵”,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而是因为他觉得,只有军人,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1924年,他听说广州那边正在招收黄埔军校学员,他咬了咬牙,向老乡凑了路费南下。
黄埔军校的大门敞开,站在校门前那一刻,他不曾想到,这扇门将改变他的一生。
他本来心里没底,硬着头皮报了名。
没想到他个头高,身体好,字也写得端正,还说得一口流利的山东话与普通话交错的官话,竟被破格录取,成为黄埔三期的一名学员。
军校训练异常严苛,稍有松懈就会被责罚。
可是对王耀武来说,这点苦不算什么。
他不像有些高干子弟仗着后台胡作非为,也不像落魄书生般闷头读书,他更像是一匹“懂规矩的野马”。
毕业后,王耀武被分配到国民党部队任排长,很快因作战勇猛、指挥得当,被提拔为连长。
他在前线从不藏着掖着,刀尖对着敌人,背后护着士兵。
一次战斗中,他亲自背着受伤的士兵爬出火力覆盖区,回来时一身血泥,老蒋亲自召见后大为赏识”。
从此,他开始在国民党军中脱颖而出,不靠门第、不靠裙带,仅凭“会打仗、懂人情”,一步步走进国民党的中层乃至高层指挥体系。
在众多黄埔系将领中,他算是最“不像国民党”的一个,不贪财、不纵色、对士兵有情有义,这样的品性,在那个“上下其手”的体系中显得格外刺眼,却也显得格外真实。
1937年,上海滩的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街头报童高声叫卖着“淞沪开战”的号外,枪炮声已从黄浦江那头传来。
王耀武身披戎装,立于防线之上,那时的他,正指挥着手下数万将士,在这座繁华都市与日军正面血拼。
从白天到黑夜,轰炸机一波波掠过头顶,地面上尘土、血与汗混成一股刺鼻的气味。王耀武没有退。
阵地一次次被炮火摧毁,又一次次被他们重建。
无数士兵倒下,鲜血顺着街角的排水沟流进黄浦江。
王耀武亲自冲上前线督战,手中的望远镜都被震得开了裂。
战至后来,师部几乎被夷为平地,身边的参谋死了一半,王耀武看着他们,心口发紧。
一年接着一年,八年抗战,他的白衣早已被硝烟染黄。
知道日本宣布投降的那天,王耀武看着日军缴械,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他没想到,真正的难关才刚开始。
抗战结束后,蒋介石并没有收起战火,而是悄然调兵布阵,准备发动内战。
对于王耀武这样的功勋将领,蒋介石自然不会放过。
他亲自召见王耀武,言辞恳切,他说山东要交给你守,那里是他的门户。
王耀武低着头,没有立刻答应。
蒋介石看出他的犹豫,语气一转:“你是我的学生,我信得过你,这国家还没安稳。”
回到驻地,王耀武彻夜无眠,接下来,对手不再是外寇,而是同胞。
他想到那些被自己救出的老百姓,想到曾经与共产党军并肩抗日的岁月。
那时候,他们都是中国人,为的只是驱逐外侮,而如今,手里的枪却要指向自己人。
他心里堵得慌,可蒋介石派来的命令越来越多,电文几乎天天催促:
“山东之地,务必死守。”
他尝试装病,以为能逃脱这场命运,可蒋介石哪里肯信?特派军医亲自上门诊治,结果自然是“无大碍”。
最后一封急电送来时,望着信笺上的命令,“即刻赴任”,只得长叹一声。
他明白,这一去,自己将再无回头路。
1948年,他统辖山东军政大权,表面风光,实则风雨欲来。
那时的山东,早已被战火撕裂,解放军势如破竹,陈毅、粟裕的部队节节推进,而国民党军士气低落、补给匮乏。
蒋介石命令他“死守济南”,但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几次上电请示撤军,都被拒绝。
他当年在淞沪战场上誓言要“为民族而战”,而如今的战场,却让他成了蒋介石手中一枚被逼上绝路的棋子。
1948年9月的济南,王耀武已向南京发去三封电报,请求撤军转守徐州,却次次石沉大海,蒋介石的回电只有寥寥一句:
“济南为门庭重地,务必固守。”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一仗不是打给胜利看的,是打给南京看的,是打给政治账本上的“忠诚”写的。
他也知道,这不是一场能赢的仗。
对面是粟裕指挥下的华东野战军,兵力近20万,火力齐全,战意高昂,而他手下的十几万部队,多是新编补充,士气低落,已不堪一击。
那些年轻士兵,一双双眼中只有疲惫,不是不敢战,而是不知为何战,几天后,济南战役正式打响。
炮火轰鸣,城墙震裂,他抵抗8个昼夜,最终败退。
9月24日夜,他率亲卫乘夜色从小北门突围,他剪去了头发,换上粗布衣衫,自称逃难商人,避居不出。
但他还是被认出来了,不是因为他长相太显眼,而是因为他进茅厕时带进去的,一卷“雪白柔软”的洋纸。
在那年月,百姓用的都是草纸或树叶,哪见过这等讲究的东西?
解放军带走他盘查,一路追问籍贯、名字、去向。他支支吾吾,最终无以为对,只得叹气:“我是王耀武。”
消息传回济南,震动全城。
陈毅元帅得知王耀武被俘,亲自赶来,前往王耀武的宅邸清查。
住处不算很大,陈设简单,一路查下来,别说金银财宝,连像样的摆件都寥寥无几。
直到踏进后院,才见两台油光锃亮的美制拖拉机摆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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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止步,满脸诧异:“你藏这个干什么?”
王耀武低头一笑:“回家种地。”
那一刻,陈毅元帅也哭笑不得。
而这一切,也正预示着,这位昔日铁军之帅,即将走入命运的下半场。
王耀武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直到被送入功德林,那座战犯管理所的铁门合上那一刻,王耀武仿佛真正放下了肩上的一切。
之后的日子里,王耀武的生活变得规律而简单。
他每天按时出操、学习、劳动,不多言语,却总是默默做事,他不逃避,不敷衍,不摆老资格的架子。
他甚至向管理干部主动请缨,希望能读几本共产党理论书籍。
他想知道这个与他“对战多年”的政党,为什么在战场上能赢,也能赢得人心。
他读毛主席的《新民主主义论》,反复划线,他读《目前的形势与我们的任务》,一字一句地记。
他开始明白,自己过去固守的“忠诚”,其实是另一种盲目。
时间一晃到了1959年,中央决定对部分表现良好的战犯予以特赦。王耀武的名字,名列其中。
当宣读完决定时,他愣了许久,直到工作人员递来一份正式文书,他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他真的回了家,只是这“家”已不是从前的王府,他住进了一间简朴的院子,自己种菜、扫院、写回忆录。
他每天早晨起床,提着水壶浇地,像极了他少年时在泰安帮母亲种庄稼的模样。
后来,他受邀进入全国政协,担任文史资料专员,他把自己记忆中所有关于抗战的点滴写下来,整理成数十万字的手稿。
1968年,他因病离世,骨灰安葬于八宝山革命公墓。
更新时间:2025-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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