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4月16日,新华社一条消息震动了全国: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农工商总公司董事长禹作敏,因涉嫌多项罪名,于4月13日被公安机关依法刑事拘留。这位曾被誉为“全国劳动模范”、“全国十大优秀农民企业家”的传奇人物,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土皇帝”变成了阶下囚。被捕后,他在狱中辩解:“我只负领导责任。”
从带领大邱庄脱贫致富的“改革先锋”,到因违法犯罪锒铛入狱的“土皇帝”,禹作敏的人生轨迹让人唏嘘。
禹作敏1930年出生在天津市静海县大邱庄。那时候的大邱庄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团泊洼的盐碱地种不出啥好庄稼,村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有句俗话叫“宁吃三年糠,有女不嫁大邱庄”,可见有多苦。
禹作敏家里也穷,他只读了半年书,但人聪明,胆子大,年轻时就在村里有点名气。1958年,他入了党,1964年当上大邱庄副支部书记,1974年升任党支部书记。那年他44岁,肩上扛着带领全村脱贫的重担。
上任时,大邱庄的经济真是惨不忍睹。全村400多亩地,年收入才20万块,村民普遍欠债,日子过得揭不开锅。1977年党支部换届,村民喊出“谁能带大家致富,谁当书记”的口号。禹作敏站出来拍胸脯保证:三年摘掉穷帽子,不然自己下台。
他不是光说不练,赶上改革开放的风口,他带着村民搞集体经济,决心靠工业翻身。1978年,他东拼西凑弄来15万块钱,建了个冷轧带钢厂。厂子破破烂烂,就三台轧钢机,但他找来技术能人刘万明,靠着人脉打开市场。1979年,钢厂投产第一年就赚了17万,把成本全收回来,村民们一下有了信心。
从这以后,禹作敏干劲十足。1982年,他又建了印刷厂和电器厂;1983年,成立了农工商联合总公司,下边管着51个厂子,啥都干——工业、农业、商业、建筑业,样样不落。企业越滚越大,1987年改组成四大公司,1992年升级成尧舜、万全、津美、津海四大集团公司。
随后,他投10个亿搞了个百亿元工业区,年产值冲到100亿。到1992年底,大邱庄有了200多家工业企业,雇了12,342人,固定资产1.5亿,工业总产值40.28亿,比1981年暴涨了835倍。村民人均收入达到3400美元,甩开全国平均水平好几条街。大邱庄成了“中华第一村”,禹作敏也拿了一堆荣誉:全国劳动模范、全国十大优秀农民企业家、全国十大新闻人物,名声响遍全国。
但风光背后,问题也悄悄冒头。禹作敏权力越来越大,村里大事小事都他说了算,村民叫他“禹书记”,外边人背地里喊他“土皇帝”。他提了个口号“层层包、层层联,人人都有自主权”,鼓励能人先富,确实吸引了不少人才。可他的管理越来越独断专行,决策全凭自己一拍脑袋。
禹作敏的违法行为在1990年和1992年的两起命案里彻底暴露。1990年4月,他兼着大邱庄派出所指导员,有人举报村民刘玉田的儿子刘金会猥亵了禹氏宗族的一个女青年。他直接下令把刘金会抓到派出所审问,刘金会承认了。消息传出去,禹氏宗族炸了锅,禹作相带着人找禹作敏,要求严惩。禹作敏同意“打几下出出气”,但叮嘱别下重手。禹作相还不解恨,说连刘玉田一块收拾,禹作敏也没拦着。
结果当晚,禹作相带了六个人冲进派出所,把刘金会揍了一顿。第二天上午,他们又把刘玉田从家里拖出来,在村中心大街上羞辱殴打。刘玉田被按在地上暴打半小时,最后没挺住死了。
出了人命,禹作敏却想着息事宁人,让禹作相扛责任,还组织上万村民上街,举着牌子喊“刘玉田死有余辜”、“禹作相有功无罪”,想靠群众闹腾压住事儿。他还派人威胁刘玉田家人,停了他们亲戚的工作,监视他们家,连出门都不行。
刘玉田的老伴顶不住压力,被迫去静海县公安局递“求保书”,说不追究凶手。禹作敏还让人写了2000多封信给司法机关,想把这事抹平。可天津市公安机关没被糊弄,查下去抓了七个凶手。1991年5月,天津中院判了:禹作相无期徒刑,其他人9到15年不等。
1992年11月,又出事了。大邱庄华大集团公司总经理李凤政突然死了,禹作敏怀疑集团有人搞经济猫腻,下令查。十几个员工被非法关起来打骂逼供,其中养殖场业务员危福合被整得最惨。12月13日,刘永华带二十多人把他拖进临时刑讯室,折磨了七个多小时,活活打死。
事后,禹作敏让刘永华找四个人顶罪,编了个外来者行凶的假口供。12月14日,县公安局来查,李振彪当“见证人”胡说八道,警察没信。12月15日,天津市公安局七个干警再来调查,禹作敏直接让人扣住他们,还通过传真给市政府发“紧急报告”,倒打一耙说公安干扰生产。
1993年2月17日,天津市公安局出动400名干警要抓人。禹作敏组织2000多村民堵路口,用汽车设路障,跟警方对峙。警方为避免冲突先撤了。禹作敏趁机开全村大会,宣布辞职,煽动村民情绪,说司法机关“打压大邱庄”。可法律不是他能摆平的,天津市委插手调查,事情终于兜不住了。
1993年4月15日,天津市公安局对禹作敏实施刑事拘留,21日正式逮捕。8月27日,天津中院开庭,认定他犯了窝藏罪、妨害公务罪、行贿罪、非法拘禁罪、非法管制罪,数罪并罚,判了20年有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2年。
进了监狱,他还不服气,对管教员说:“人不是我杀的,事也不是我做的,我只负领导责任。”管教员给他讲法律,告诉他主使者一样得担责。几个月教育下来,他态度软了,开始干活。
1999年10月3日,禹作敏因心脏病突发,死在天津天和医院,69岁。亲属想把遗体运回大邱庄,天津市委决定就地火化。消息传回村里,村民反应不一,有人觉得他当年带大家致富不容易,有人说他作恶多端活该。他走后,大邱庄权力结构被整顿,经济一度下滑,四大集团公司乱成一团,好多厂子倒闭。后来新领导接手,才慢慢缓过来,融进区域经济。
禹作敏这辈子是个大起大落的故事。可惜他膨胀了,觉得自己能一手遮天,凌驾法律之上,结果把自己玩进去了。他那句“我只负领导责任”,听着挺可笑,其实是没搞懂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道理。经济发展不能靠一个人说了算,权力得有笼子,不然迟早出事。法治建设跟不上,经济再好也是空中楼阁。
我国这些年法治建设进步不少,像禹作敏这样的事儿越来越少,但教训不能忘。农村要发展,干部得守规矩,权力得受监督,群众得有说法,这样才能走得稳、走得远。
更新时间:2025-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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