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忘却的纪念

■ / 闫育智 汾州乡情 山西

■ / 闫育智

今年是宋文富牺牲四十周年，因特殊的亲缘关系，全家人相约上坟，祭奠亲人宋文富。四月四号上午九点，我大舅郭有生、二舅郭润生、三舅郭建生，三姨，三个侄儿，我们俩个外甥，一行十几人来到汾介公路北侧东关村委公墓。宋文富的墓地四周松柏环绕，墓地用水泥沏筑，这在汾阳也属个例，据说由宋文富生前战友捐款，养父宋金科修建。宋金科夫妇的墓也在旁边，杂草丛生，我们也一同祭拜。看两座坟墓的样子，感觉已经多年没人来过了。肃立墓前，再度墓碑，不禁潸然泪下。

纵然是当年无数人敬仰的英雄，随着岁月的流逝，一样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百度查询，关于宋文富，寥寥数语，不足百字：一等功臣宋文富烈士，1962年5 月出生在山西省汾阳县一个农民家庭，1980年7月考入军校，1983年毕业被分配到解放军某部三营八连任排长，1985年12月10日在坚守“A”阵地时壮烈牺牲在越军炮弹下。在此，我愿将宋文富尘封多年、鲜为人知的身前身后事写出来，告慰逝者、抚慰一个家族的心灵。

宋文富烈士追悼大会在汾阳影剧院隆重举行（尔学礼摄影）

宋文富是我的舅舅，是我母亲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按我母亲兄弟姐妹排行，宋文富是男孩中的老小行四。我妈是女孩子中老大，她下边有两个妹妹，四个弟弟，分别是大弟郭有生，二弟郭润生，三弟郭建生，四弟郭连生，也就是宋文富。

郭连生如何又成为宋文富呢？宋文富的养母和我外公是姨表兄妹，结婚二十多年无子嗣，眼看着年近五旬，依然未有一儿半女，而表兄家人丁兴旺，已经有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于是央求我外公外婆，再生一个一定给她两口子抱养。

不出半年，外婆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外公一贯重男轻女，一看是儿子立马变卦了，宋金科两口子哭求，外公不为所动，情急之下，宋金科找到了我外公的二姐，也就是我的老姑，老姑专程从太原赶回老家，帮着劝说，外公拗不过他二姐，就应承抱养之事，同时约定条件今后以舅舅、舅妈相称，长相往来，兄弟姐妹按排序称呼，名字不变，跟着三个哥哥延续叫连生，因为汾阳人有讲究，叫“孤柴难着，孤人难活”，羊在群里好存活，直到听到连生战死的消息，外婆一个人跑到北门洞跟前哭了一个上午，邻居们说她嘴里念叨的一句话就是不该俺孩一个人丢出羊群。

宋家也果然遵守约定，两家亲如一家，一直来往走动。逢年过节，几个舅舅结婚办事，宋金科总是早早几天就忙里忙外。宋金科是汾阳东关村的能人，性情耿直，办事干练，说一不二，头脑灵活，点子多，当过东关大队生产队长，副业主任，改革开放前，把东关大队的副业搞的风生水起，对抱养儿子视如己出、溺爱有加。宋文富在宋家没有受过一天苦累，苦重活计都由一母同胞的二哥、三哥去做。宋文富后来上军校，我也上初中、高中了，星期天休息也经常到小南关他家里做活，浇园子、锄地、打扫院子，两家亲如一家，其乐融融。四舅连生放假回来也经常来我家，和我爸妈聊聊天，嘱咐我一些学习方法。

宋文富是六二年生，属虎，只比我大三岁，高考时报的志愿是师范院校，当时有一赵姓亲戚，在县招办供职，高考成绩出来后，一看成绩够上军校，想着上了军校管吃管穿，三年下来到部队就是军官，就没和文富父母亲商量，偷偷改了志愿，宋文富牺牲后，愧疚了多年。

宋文富牺牲的消息一开始是小道传说，有说炮弹炸死了，有说被越军俘虏了，莫衷一是，直到八六年四月，才有准确消息是在老山前线猫儿洞里，出去侦察时被越军炮弹炸死了。随后消息便扩散开了。当时在如何告知宋金科夫妇的问题上，动了一番脑子，最后决定把他老两口接到城关镇医院（现在的市人民医院），由当时的县二运公司经理殷万惠告知，因为殷万惠是我母亲也就是宋文富的姑舅姐夫，是抗美援朝的老干部，在家族中威信较高，说话办事有份量，所以由他告知是最合适的人选。

接下来县委县政府将举行隆重的追悼会，殷万惠来到我外婆家，一起商量着兄弟姐妹等亲人参不参加追悼会，以什么身份参加，最后殷万惠建议能去的都去，不图名，不图利，送最后一程，并在花圈挽联上写“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大家都同意，既表达了心情，也暗含了生在郭家的意思。追悼会那天，县里五套班子，各界群众、学生代表数千人站立在数里长的鼓楼大街两侧，大街挂满了“向为国捐躯的烈士宋文富学习”，“学习烈士精神，化悲痛为力量，为四化建功立业”。时任县长赵元庆手捧骨灰盒，由两名武警护卫，县民政局局长王庆玺手捧遗像，穿过鼓楼大街，最后在烈士陵园举行了骨灰安放仪式。在那个崇尚英雄，敬仰英雄，到处都吟唱《血染的风采》的年代，每个人脸上都是肃默的表情，都充满了对烈土的无限崇敬！

悼念队伍行进在汾阳烈士陵园（尔学礼摄影）

悼念队伍行进在汾阳城东大街（尔学礼摄影）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三舅宋文富的三哥去看望宋金科夫妇，见面后宋金科说你们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免得你三姑（宋文富养母，一直称呼三姑）看见你们就想起连生，又隔了几年，我妈姐妹几个一起专门看望宋文富母亲，也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好脸色，就这样两家亲人从此再不往来，后来听闻是宋金科夫妇担心亲生父母分宋文富的抚恤金。此言也不知真假，随着宋金科夫妇俩相继过世已无从考究，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我外公外婆，包括所有兄弟姐妹从来没有过什么争名夺利的想法，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悲伤。宋文富之后，听说宋金科又过继了养子，遗产也由养子继承，但未作考证。

今年清明，相约祭扫，见荒野鲜有踪迹，墓前杂草凄凄，感慨万千：宋家已无香火继承，两家再无前嫌，留下的永远的亲情和永留心底的思念。英雄无悔，亲人有泪。

《汾州乡情》微信公众平台

总编|张立新 主编|王亚男 贾凌珊

编审| 李海萍 冯元明 孙雨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