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让杨瀚森多睡两小时的教练走了——徐长锁用52年光阴，在篮球场上种了一片森林

训练馆的灯还亮着，汗水顺着杨瀚森的护腕往下滴，砸在地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那条推送标题像块冰，攥得他手指发颤——“徐长锁指导因病离世，享年52岁”。

他蹲在篮筐下，后背抵着冰凉的金属支架，想起七年前那个淄博的冬天，徐长锁裹着件旧羽绒服，在他家楼下的小卖部买了包烟，却没点燃，只是搓着手说：“让孩子跟我走，我保证，他以后能站在比这高得多的地方。”

一、两次淄博行：他带着篮球梦敲开一扇家门

2019年的全国中学生篮球赛，淄博队的14号少年在场上像棵没长开的白杨树，动作生涩却透着股狠劲。

徐长锁坐在观众席第三排，笔记本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箭头：“左手运球弱侧步，核心力量待加强，臂展优势明显——重点关注。”赛后他堵在球员通道，杨瀚森的父亲把儿子护在身后，眉头拧成疙瘩：“孩子才14，骨头还没长硬呢。”徐长锁没争辩，从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是青岛青年队的训练计划，首页写着“每日保证9小时睡眠”。

第二年开春，淄博下着小雨，徐长锁又来了。

这次他没提篮球，扛着袋莱阳梨站在杨家客厅，跟杨父聊起自己当球员时的事：“1997年打CBA总决赛，我膝盖积水，纪民尚哥背着我上大巴，说‘长锁，你得记住，篮球不是一个人的事’。”杨瀚森躲在门后听，看见徐长锁卷起裤腿，膝盖上那道手术疤痕像条蚯蚓。

那天傍晚，杨父把儿子的球鞋递给徐长锁：“孩子交给你，别让他忘了根。”

二、青岛训练馆的深夜：他给少年掖好被角

青岛青年队的宿舍里，杨瀚森的床头总放着个闹钟，每天早上6点半响。

徐长锁来的第一天，就把闹钟拨到了8点。

“你现在1米98，两年内要长到2米10，睡觉比练力量重要。”他盯着杨瀚森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才转身去办公室改训练计划。

有队员撞见，老徐的笔记本上贴着张纸条：“杨瀚森：每日核心训练加10组平板支撑，睡前喝温牛奶，禁吃冰糕。”

2021年冬训，杨瀚森崴了脚，躺在宿舍掉眼泪。

徐长锁提着保温桶进来，里面是排骨汤，“哭啥？我22岁那年十字韧带断裂，医生说我打不了球了，现在不照样站在这？”他给少年揉脚踝，手法轻得像怕碰碎件瓷器，“篮球这东西，熬得住才能看到光。”后来杨瀚森进了CBA，每次扣篮落地，都会下意识摸下脚踝——那里好像还留着老徐掌心的温度。

三、从山东五虎到青训教父：他的篮球版图里，藏着无数少年的梦

1998年CBA全明星赛，徐长锁穿着山东队的红色战袍，在场上跟巩晓彬撞了个满怀，两人笑着抱在一起。

那时他是“山东五虎”里最能拼的前锋，球迷喊他“拼命三郎”，可他总说：“我打球一般，带孩子可能更在行。”2003年他接手山东青年队，训练馆的灯常常亮到后半夜，丁彦雨航第一次投进三分球时，老徐往他嘴里塞了颗糖：“甜不？以后打职业了，记得给我带罐。”

陶汉林总提起，当年自己胖得跑不动，徐长锁每天陪他加练折返跑，“老徐跑在我前面，腰上绑着根绳，说‘你要是追上我，今天就不用练了’。”后来陶汉林成了CBA的“铁塔”，每次回山东队，都要去老徐办公室坐会儿，看他在笔记本上写新队员的名字。

2024年徐长锁去青岛那天，陶汉林送他到高铁站，塞了个保温壶：“里面是排骨汤，跟当年你给我熬的一个味儿。”

四、生命最后一程：他躺在病床上，还在问“杨瀚森今天练得咋样”

2024年夏天，青岛男篮的队友去医院看徐长锁，他瘦得脱了相，手里却攥着张杨瀚森的比赛录像截图。

“这孩子，昨天那个勾手没到位，手腕再用点力就好了。”护士进来换药，他赶紧把截图塞枕头下，“别让孩子们知道我病了，影响他们训练。”

今年6月，杨瀚森在NBA选秀大会上被开拓者选中，第一时间给徐长锁打电话，那边传来微弱的笑声：“我没骗你爸吧？你看，这不是站在高地方了？”电话挂断前，老徐突然说：“记得给我带件开拓者的球衣，小号的，我挂在训练馆墙上。”

此刻，杨瀚森站在训练馆中央，手里捏着那件还没来得及送的球衣。

窗外的风把窗帘吹得鼓起，像极了老徐当年在球场上张开的双臂。

他想起七年前那个冬天，徐长锁蹲在他家楼下，眼里闪着光说：“篮球这东西，得有人把火把传下去。”

现在，火把还在。

那些被徐长锁从少年带大的球员，正穿着球衣在全国各地的赛场上奔跑；那些他画满战术箭头的笔记本，还躺在青训基地的档案柜里；那个写着“每日9小时睡眠”的训练计划，已经成了青岛青年队的传统。

52年光阴不算长，但徐长锁在篮球场上种的那片森林，早已枝繁叶茂。

风穿过树梢时，沙沙的声响里，全是少年们奔向梦想的脚步声。

老徐，一路走好。你看，那些你护着的孩子，都长成了能扛事的大人了。